消毒水气味像钢针般扎进鼻腔时，苏临鱼正用生锈的镊子拆解监控线路。
玻璃幕墙外的电子屏跳动着"DI-H药剂适配率100%"，这是他被锁在一号据点实验室的第3285天。
十岁的指尖熟练地剥出导线，紫色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那是DI-H药剂唯一在体表留下的印记。
通风管道传来齿轮转动声的瞬间，他己经蜷进实验台下方。
七个黑影破窗而入时，他数清了对方的呼吸频率：最前方的男人左腕旧伤每0.8秒轻颤一次，拿枪的手指有按键盘的茧——是档案里"放弃继承权的苏氏长子苏承砚"。
"实验报告在冷藏柜第三层。
"男人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法务总监特有的严谨。
苏临鱼看见二姐苏砚秋的画筒滚出半幅废墟油画，颜料管上沾着未干的钴蓝色——那是她去年在巴黎近郊写生时用的色系。
三哥苏墨宸的连帽衫滑落一角，后颈的家族刺青像条休眠的蛇，与他在实验报告上见过的苏氏徽记完全吻合。
"等等。
"五哥苏鹤临的骨传导耳机突然发出电流声，他转身时，苏临鱼注意到对方左耳的人工耳蜗闪烁红光——这是失聪者在捕捉异常声波的反应。
六姐苏郁白的白大褂口袋里，魔方转动的咔嗒声突然加快，她的紫外线灯扫过实验台时，光束在苏临鱼颈后的"012"疤痕上凝固。
"瞳孔...是紫色。
"七哥苏烬野的风衣带起气流，止痛片的铝箔包装在地上划出声响。
苏临鱼嗅到对方身上混着尼古丁和机油的气味，突然想起实验室广播里偶尔漏出的摇滚乐——那是他偷学语言的唯一教材。
苏承砚的皮鞋碾碎了地上的注射器，蹲下身时，左腕旧伤蹭到了苏临鱼的袖口。
少年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香——那是记忆里母亲梳妆台上的味道。
"临安？
"男人的声音突然发颤，这个被锁在记忆深处的小名，让苏临鱼攥着镊子的手猛地一抖。
警报声骤起的刹那，苏墨宸的钢笔己经抵住苏临鱼的咽喉。
但少年没有躲，反而抬头首视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乱发下的紫色眼睛，比档案照片里一岁时的婴儿大了两倍，却依然有着相同的倔强弧度。
"你们要的报告在B区服务器。
"他开口，声音因长期未用而沙哑，"但现在只剩三分钟自动销毁时间。
"苏郁白的魔方"啪"地散架，她从白大褂里掏出便携电脑："他怎么知道我们的目标？
"苏临鱼指腹蹭过实验台上的键盘，一串代码在屏幕上绽开血红色倒计时。
苏晚棠的薄荷糖突然掉在地上，骷髅头听诊器滚到他脚边——吊坠内侧刻着的"临"字，与他被植入的追踪芯片编号完全一致。
"跟我们走。
"苏承砚突然脱下西装外套裹住他，旧伤的手腕扣住他腰际时，苏临鱼听见对方心跳快得异常。
他被推进通风管道的瞬间，看见苏砚秋用画笔在墙上画下箭头，颜料滴在他渗血的膝盖上，像朵正在绽放的矢车菊——那是他在实验室标本册里见过的，象征"重生"的花。
管道尽头是暴雨倾盆的夜空。
苏鹤临将他扛在肩头跃下时，苏临鱼听见七哥在风里骂了句脏话，却把他护得更紧。
远处传来追兵的犬吠，他摸向苏承砚西装内袋，指尖触到一张折叠的照片——七个孩子围着一岁的自己，每个人手里都举着卡通创可贴，背景是苏氏老宅的旋转楼梯。
"他们在注射新一批DI-H。
"苏临鱼贴在大哥耳边开口，感受到对方身体猛地绷紧，"用的是旁支婴儿，和我当年一样的程序。
"苏承砚的喉结滚动，怀里的少年正在发抖，却仍用冷静到近乎机械的语调说："99个失败品，只有我活下来了。
"苏晚棠突然把薄荷糖塞进他嘴里，甜味混着铁锈味在舌尖炸开。
这是他九年里第一次尝到除了营养剂外的味道，眼眶突然发酸，却听见苏烬野在笑："欢迎加入苏氏逃犯天团，小怪物。
"少年抬头，看见摇滚歌手指节的"逃离"刺青正在雨中洇开，像朵燃烧的黑色玫瑰。
实验室方向传来剧烈爆炸，火光映着七张各异的脸。
苏临鱼数着他们的呼吸频率，发现每个人的节奏都在向他靠近——就像DI-H药剂说明书里写的"基因共振效应"。
苏郁白突然扯开他的袖口，盯着那些交错的针孔疤痕："你的细胞端粒...像是停止了生长。
"苏墨宸的平板电脑跳出追兵坐标，他咬碎第二支钢笔："先去我的战队基地。
"连帽衫下的刺青若隐若现，苏临鱼突然意识到那图案不是家族徽记，而是被拆解的DNA双螺旋——和他每天在培养舱里默写的分子结构一模一样。
雨越下越大，苏砚秋用画筒挡住他的脸，自己的半边身子浸在水里。
苏临鱼嗅到她发间的薰衣草香，突然想起实验日志里母亲的最后记录："临安对紫色颜料有反应，或许该让砚秋试试..."这句话后面被划去的字迹，此刻在他脑海里清晰如昨："可惜他再也见不到阳光。
"基地的霓虹招牌刺破雨幕时，苏临鱼攥紧了苏承砚的衣角。
这个从未谋面的大哥，此刻正用体温为他驱散寒意。
后颈的追踪器突然发烫，他听见远处追兵指挥官的脑波在咆哮："必须活捉012，他是DI-H药剂的唯一样本！
"但苏临鱼没有说话，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那件带着雪松香的外套。
他知道，从今天起，"012号实验体"的身份己经死在那场爆炸里。
而苏临安——这个被七个哥哥姐姐重新捡起的名字，正在暴雨中长出第一根属于自己的骨头。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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