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爷咽气时,檐下的招魂铃正在唱西更天。
他脖颈爆开的银鳞己爬满半张脸,沈绣姑的红线缠住最后一枚铜钱,线头却在我腕间勒出血痕。
渡口方向的轰鸣声里,我清晰听见九具青铜棺椁破水的声响——像极了师父临终前,那口松木棺材里传出的抓挠声。
"宋问槐!
"沈绣姑突然掰过我的下巴,左眼朱砂痣在烛火里渗出血色,"看铜钱眼!
"三枚陪葬铜钱在血泊中竖立旋转,浑浊的眼球瞳孔扩散,映出匪夷所思的画面:去年今日的乱葬岗,沈绣姑根本不是昏迷在坟堆间——她正用银剪子剖开一具女尸的胸膛,将染血的青铜橛子钉入自己心口。
铜钱"叮"地碎裂,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沈绣姑耳坠的骨铃突然炸裂,她踉跄着扶住案几,烛台在摇晃中照亮她后颈——本该光滑的皮肤上,赫然烙着个"玖"字。
与青铜棺内那八具尸体颈后的烙印如出一辙。
"子时三刻到了。
"她染血的指尖划过我锁骨青斑,那里正在生长出细密的龙鳞。
渡口的浪涛声中混入锁链拖拽声,九具浮棺正在向城南移动,而那个方向......是师父埋骨的槐树林。
我抓起犀角刀划破掌心,血珠滴在帛书上竟凝成箭头,指向漆盒夹层。
染血的暗格里静静躺着一枚玉扣,正是师父从不离身的贴身物——下葬时我亲眼见它含在他口中。
"宋老板......"虚掩的店门突然被阴风吹开,黄三爷的无头尸身竟跪在台阶上!
他腐烂的右手高举着盏人皮灯笼,灯罩上赫然是沈绣姑的画像,穿着百年前的嫁衣。
灯笼骨架上密密麻麻刻着生辰八字,最上方那行正在渗血——是我的生辰。
沈绣姑的银剪子突然架在我喉头:"现在逃还来得及,等到九棺入槐林......"话音未落,东南方传来惊天动地的坍塌声。
我们跃上屋脊时,正看见师父的墓碑裂成两半。
坟冢中伸出的不是尸手,而是一截挂着翡翠扳指的槐树枝——那是我亲手给他戴上的陪葬品,此刻却在月光下开出血红的花苞。
更骇人的是碑后景象:八个戴傩面的黑影正抬着第九具空棺,棺内铺满新鲜的槐花瓣。
为首者突然摘下面具,那张布满尸斑的脸,竟与师父房中挂着的师祖画像一模一样。
瓦当上的血雨突然沸腾,凝成新的谶语:三日为期,九尸归位。
沈绣姑突然闷哼一声,她心口的青铜橛子正在生长出根须。
我抬手要扶,却见她袖中滑落半幅刺绣——正是帛书上的九尸镇河图,只是最末那具尸体的脸,不知何时换成了我的模样。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啼,槐花突然在夜幕里燃烧起来。
火光中浮现出幢双层客栈的虚影,檐角铜铃上缠满镇魂丝,二楼窗前晃过个提灯的人影——她溃烂的右脸上,戴着和沈绣姑一模一样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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