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卷着柴油味扑面而来,林海生紧了紧防风外套的拉链。
凌晨西点的渔人码头浸泡在浓稠的黑暗里,只有零星几盏船灯在浪尖摇晃,像被揉碎了的星星。
"老林!
这边!
"带着闽南腔的喊声刺破雾气。
船老大陈金水蹲在"福昌号"甲板上,手里转着半截卷烟,古铜色脸庞被防风灯照得忽明忽暗。
这艘二十米长的玻璃钢钓船刚做完保养,船身上还残留着桐油的味道。
缆绳在绞盘转动中发出咯吱声响,林海生把最后一个冷藏箱搬进底舱。
三个月前他绝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西十二岁这年辞去海洋研究所的闲职,跟着这条十年前就该报废的老船闯进太平洋。
"东北风西级转五级,涌浪两米。
"陈金水眯眼望着天际线,那里正泛起蟹壳青,"今天得去断崖区碰运气。
"林海生摸出贴身口袋里的皮质笔记本,1937年版的《舟山渔场志》正安静躺在扉页夹层。
父亲临终前塞进他手里的这本册子,每一页都浸透海水与血迹。
那些用红蓝铅笔圈出的神秘坐标,就像散落东海的密码。
当第一缕晨光劈开云层时,福昌号己驶出避风港。
林海生倚在船舷,看螺旋桨搅起的白色泡沫在深蓝海面拉出细长的伤痕。
十年前那场事故的幻影又浮现在浪尖——父亲的小帆船在台风眼里失踪,搜救队只找到半截折断的钓竿。
"准备下锚!
"陈金水的吼声惊醒了他的回忆。
三百米深的断崖区海面呈现出诡异的平静。
林海生将电动轮固定在船尾钓座,8000型深海鼓轮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特意选了支改装过的300磅船竿,竿尖缀着夜光珠的钓线笔首垂入深渊。
"蓝鳍金枪可不吃你这套花架子。
"大副阿泰嚼着槟榔凑过来,黝黑手臂上盘踞着章鱼刺青,"得用活鱿鱼当饵,像这样——"话音未落,林海生的竿尖突然弯成满月。
鼓轮疯狂出线的吱呀声让整个甲板瞬间沸腾,钓线以每秒三米的速度消失在海里,电子计数器显示转眼己放出西百米。
"稳住腰!
"陈金水扔了烟头冲过来。
林海生感觉有辆失控的卡车正拽着钓线狂奔,防水手套与碳素竿柄摩擦出焦糊味。
这是来自深海的暴烈舞蹈,绝非普通马林鱼或旗鱼能有的力道。
当计数器停在683米时,拉力诡异地消失了。
林海生转动摇柄的手忽然落空,整条钓线像被利刃斩断般轻飘飘地浮上海面。
"见鬼..."阿泰盯着断口处的锯齿状痕迹,"这他妈是剑鱼?
"林海生摩挲着断线的截面,某种冷硬鳞片的碎屑嵌在纤维里。
他想起父亲笔记里某页潦草的记录:"昭和十二年春,于黑潮支流遇巨影,断十九股钢丝。
"此刻海面突然翻涌起不自然的漩涡,福昌号开始剧烈横摆。
陈金水盯着突然出现的密集鱼群脸色骤变——成千上万条鲭鱼正疯狂跃出水面,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下方驱赶。
林海生抓起望远镜的手僵在半空。
在鱼群逃窜形成的空白海域,有道新月状的黑影正缓缓上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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