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脊天还没亮透,工地的探照灯在雾里晕成毛茸茸的光团。
周大勇蹲在集装箱板房门口啃冷馒头时,裤兜里那串千纸鹤硌得大腿发痒——那是小满用数学作业本折的,七只纸鹤翅膀上都歪歪扭扭写着"爸爸平安"。
他啐了口沾在牙缝里的煤渣,把劳保鞋带又勒紧一圈。
工头老张的吆喝声混着柴油机轰鸣砸过来:"B区三根螺纹钢要补!
老周你带两个人上去!
"安全绳扣在腰间勒出深紫色的淤痕,周大勇仰头望了望三十米高的脚手架,突然想起昨晚视频里小满苍白的脸。
孩子举着95分的数学卷子问:"爸,你说过考好了就买红皮鞋的?
"晨雾裹着水泥灰钻进鼻腔,他攀上第三层横杆时摸到了那根编号B-47的钢筋。
本该笔直的螺纹钢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像条被斩断的蜈蚣张着生锈的脚。
周大勇用虎口的老茧蹭了蹭钢材合格章——2019年的钢印已经模糊,和他工装裤上洗褪色的"安全生产标兵"字样一样陈旧。
"老周你磨蹭啥呢!
"底下工友甩着安全绳喊。
他应声时右手虎口裂开道血口,血珠滚落在钢筋上,在晨曦里凝成暗红的露水。
这个月第三次受伤了,上次被角铁划破的腰侧还在渗组织液,廉价创可贴早被汗渍泡得发白。
扳手卡住螺纹钢的瞬间,他听见头顶传来细微的崩裂声。
安全绳尼龙纤维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解体——去年暴雨泡发的霉斑在绳索内部悄然滋长,此刻终于撑破了最后一根经纬线。
二百三十斤的身体坠下去时,那串千纸鹤从撕裂的裤袋飘出,被钢筋勾住半边翅膀。
纸鹤肚子里掉出小满塞的纸条,在风里展开半句"爸爸我想……",就被混凝土搅拌机的轰鸣吞没了。
坠地的闷响惊飞了塔吊上的麻雀。
周大勇的耳蜗里灌满了混凝土搅拌机的轰鸣,这声音与昨夜视频里小满的咳嗽声产生了奇异的共振。
当他试图撑起上半身时,腰椎传来的剧痛让他想起上个月被吊车钢索勒断肋骨的工友——那人临终前攥着的工资条上,也有个用血画的歪扭笑脸。
周大勇仰面躺在基坑边缘,后脑勺压着一丛野荠菜。
安全帽的裂痕正好对准雾蒙蒙的太阳,像道歪斜的日全食。
工友们围过来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