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云絮撕成血丝,染红了青丘城南巷的瓦檐。
青石板缝里积着前夜的雨,倒映出挑担货郎佝偻的剪影。
烂菜叶混着鱼腥味在巷口发酵,酒旗斜插的茶摊上,老茶客们正嚼着盐渍梅子,唾沫横飞地争论“仙人斗法”的传闻。
“上月初七,云澜宗的剑修一剑劈开雁荡山!
山肚子里窜出条百丈长的赤蛟,鳞片烧得跟烙铁似的!”
“放屁!
那是赤蛟渡劫失败,天雷劈塌了半座山!”
粗粝的哄笑声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推开茶摊油腻的木门。
少年裹着洗得发灰的麻布短衫,低头挤过人群。
他左肩微塌,右臂紧护着怀中的粗布包裹——三株晒干的“枯血藤”,药坊今日开价三十文。
“姜家小子,又来卖药?”
茶摊掌柜眼皮都没抬,抹布甩得啪啪响,“劝你绕道西街,赵家的马车堵了南巷口。”
姜尘脚步一顿,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出声。
青丘城姓赵的只有一家。
赵氏药行垄断全城七成药材生意,连城主府都要避其锋芒。
三日前,南巷药农因不满收购价闹事,赵家二公子赵元琅当街抽断两人脊骨,血溅三尺青砖。
他抱紧包裹,转身折进一条暗巷。
巷底有间半塌的土屋,檐角蛛网密布,门楣上歪斜挂着一块蛀虫的木匾——“济世堂”。
姜尘叩响铜环,三急两缓。
门缝里探出一只枯瘦的手,指甲缝塞满黑褐药渣。
手的主人是个佝偻老者,脸上蒙着灰布,只露出一双浑浊发黄的眼:“咳……枯血藤?”
“莫老,今日收药吗?”
被唤作莫九渊的老者突然攥住姜尘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采药时,可碰过‘紫纹地衣’?”
姜尘摇头。
他认得那东西——叶片背面生着蛛网般的紫色脉络,触碰者三日內浑身溃烂流脓。
上月西郊乱葬岗发现十几具尸体,仵作剖开喉管时,涌出的全是紫纹地衣的孢子。
莫九渊松了手,丢来一串铜钱:“世道要乱,少进山。”
姜尘数了数,西十文。
比市价多十文。
他抬头想道谢,却见老者正盯着自己脖颈——那里有一块暗红斑痕,形如火焰,自他记事起便烙在皮肤上。
“姜小子,你娘当年……”莫九渊话说一半,门外骤然响起马蹄声。
赵家的黑檀马车碾过青石板,车帘缀着南海鲛珠,日光一晃,刺得人睁不开眼。
姜尘退到墙根,后背贴住冰冷的砖石。
车帘掀起一角,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赵元琅斜倚软垫,指尖把玩着一枚青铜匣子,匣面刻满扭曲符文,像是无数只闭拢的眼睛。
“莫九渊,家主请你炼一炉‘玄阴丹’。”
“老朽半截入土,炼不动了。”
“炼不动?”
赵元琅轻笑,青铜匣子“咔嗒”裂开一道缝。
姜尘浑身血液骤然凝固——匣中传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整条巷子的阴影开始蠕动,墙角苔藓疯狂生长,眨眼缠住莫九渊的脚踝。
“阴煞养得不错。”
莫九渊冷笑,袖中滑出一枚骨针,针尾拴着红线,“可惜‘食尸鬼’的怨气,镇不住济世堂的‘渡厄香’。”
骨针扎入苔藓的瞬间,赵元琅手中青铜匣剧烈震颤,他脸色骤变,“唰”地合拢车帘:“走!”
马蹄声远去,姜尘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莫九渊弯腰咳出一口黑血,红线寸寸崩断:“赵家……在炼邪物。”
入夜,姜尘蜷缩在城隍庙的草席上。
他摸出贴身藏着的半块玉珏——这是母亲唯一的遗物。
玉上刻着半句偈语:“三千劫火焚不尽”,笔锋凌厉如剑痕。
庙外忽有火光逼近。
“搜!
那小子肯定躲在这儿!”
是赵家的护院!
姜尘翻身滚到供桌下,指尖抠住地砖缝隙。
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有人惨叫:“鬼!
有鬼!”
一道黑影掠过庙门。
那是个披头散发的乞丐,西肢反折着爬行,脖颈裂开血口,涌出的却不是血——是紫纹地衣的孢子!
“瘟疫!
是瘟疫!”
护院们仓皇逃窜。
姜尘死死捂住口鼻,却见那乞丐扑到供桌前,喉咙里挤出咯咯怪响:“匣……匣子……”乞丐胸腔炸开,紫黑色菌丝喷溅中,一枚青铜匣子当啷落地。
正是赵元琅白日所持之物!
姜尘用枯枝挑起青铜匣。
匣面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幽绿光泽,那些“眼睛”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瞳孔齐齐转向他脖颈的火焰斑痕。
“咚!”
心脏突兀地重跳,斑痕灼如炭火。
姜尘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置身于一片混沌虚空。
无数画面在身侧流转:白衣修士剑斩山河,巨兽骸骨堆积成王座,星斗坠入血海掀起滔天巨浪……一道冰冷声音刺入脑海:道衍三千界模拟器激活当前逆命值:0首次模拟开启——选项一:吞服乞丐体内孢子,融合阴煞之气(存活率1%)选项二:将青铜匣交给赵元琅,换取百两黄金(存活率30%)选项三:以血祭匣,窥探“大衍历·瘟疫纪元”支线(存活率???
)姜尘握紧玉珏,斑痕几乎烧穿皮肉。
虚空开始崩塌。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城隍庙轰然倒塌。
赵元琅站在废墟前,脚下菌丝如活蛇游走。
瓦砾间除了乞丐残尸,只有半枚带血的玉珏,刻着“三千劫火焚不尽”。
“找。”
他碾碎玉珏,“那小子和青铜匣,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三里外的枯井底,姜尘抱紧青铜匣蜷缩在淤泥中。
他脖颈斑痕己然消退,眼底却多了一道金纹——那是模拟器强行关闭前,他咬破舌尖选的第三条路。
大衍历·瘟疫纪元残卷加载中剩余推演次数:1当前进度:凡人→?
井口飘落一片枯叶,叶脉泛起紫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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