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灰暗,城市和泥土仿佛在流血。
——最近越来越人老珠黄,变成黄脸公了。
更要命的是蛋蛋下垂得不像样,戴聚拢型弔罩都不管用了。
好奇男人怎么保养的啊?
——新下属好美,她居然对我笑了,早知道出门穿个臀垫了。
——叔的第二春来了!
江木。
合上日记。
继续在狼藉中,寻找死者遗物。
找到了一个如意套。
“迷你款...看不出嫩大个人,还怪可爱的。”
摇摇头,将泰山石、驱邪符、供香,摆在了地上。
红漆地,是九十年代的。
斑驳如血。
一滩干涸的深红,像是没擦干净,异常鲜艳。
“我说你个用奈罩上吊的中年妈宝男,找了个漂亮老婆没被偷家就算了,你还敢给老婆带绿帽儿,也是没谁了……”点着香。
江木嘟囔起听不懂的话,神神叨叨的。
香,突然拦腰断了,无比诡异。
收起透明丝线,将视频发给委托人,江木擦了擦额头细汗。
总算糊弄完了。
随即,手机传来无与伦比的颤声。
“大师!
大师你真是神了啊!”
小时候,江木父亲就因车祸身亡。
而母亲改嫁,将拖油瓶江木丢给外婆后,带着赔偿金。
人间蒸发。
外婆长年以泪洗面,没几年就郁郁而终。
留下一本驱魔手记。
原生家庭的缺陷,江木童年并不快乐。
可以用贫困,自卑,孤独概括。
后来高中毕业,江木继承了外婆的万寿寿衣馆,靠着驱魔笔记,坑蒙拐骗,维持生活。
反正江木挺乐观。
就算寿衣馆倒闭了,他还能拿着寿衣,去摆摊卖“古着”,或当个穿搭博主。
毕竟他的人生格言:好耶!
又活了一天。
迫于行业太卷,去年开了家情趣网店。
有回半夜。
跑腿小哥看到镜子前穿着寿衣的江木,不光连外卖都不送了,更是差一点把江木送进了骨灰盒。
从那起,江木自己担任骑手。
却常常忘记脱寿衣。
让不少春光满面的客户,进了ICU。
有时,还会撞见光溜溜的客户,被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干趴下了。
搁瓷砖上躺着多冷啊,骨灰盒里才暖和嘞。
江木觉得,他这人可真是热心肠呢。
“大哥放心吧,我道行高着呢,定给你符到鬼除,倒是你麻溜的,支付宝...”嘟嘟嘟——没信号了?
江木皱眉,怀疑委托人演他。
断香。
熄而复燃。
像一条白色小蛇,消弭于黑暗。
黑暗中是数不清的相片,五颜六色,密密麻麻,大大小小,杂乱无章,到处都是。
墙壁,地板,天花板...房间任何角落。
每张相片上都有一个女人。
同一个女人。
女人的“一生”。
白天,被疾驰汽车挡住的上半身,像被割断。
傍晚,被人流遮挡的背影,像被黑潮淹没。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那张相片。
占了半面墙,是唯一的女人正脸。
大小与成人无异,看上去像女人囚禁在墙里,无法逃出。
夜晚。
十字路口。
女人惊恐地盯着正前方,瞪如铜铃,仿佛看到了某种骇人的东西。
而女人目光方向,是一间卧室。
门梁下,垂下个粉色吊带。
没有风,却微微晃动。
像一条臭了的死蛇。
这是警方发现死者的房间。
巨人观。
吊死。
发现时尸骸己身首异处。
租户死后,房子就闹鬼,吓疯了三任租户,房东因此委托了江木。
“诶,不是为了几百块钱,谁愿意来这种鬼地方,大兄弟你是在天有灵,就从坟头飘来几张纸钱,照照明,我这夜盲眼,晚上瞎了似的。”
江木挂在“索套”上荡了会。
心里还原死者挣扎时的场景,最终有些无聊。
准备玩一局游戏。
对他来说,什么驱鬼驱虫驱耗子的,都不如酣畅淋漓的对局。
提供的情绪价值多。
可惜,没人开黑,有点扫兴。
夏闵还是蛮希望,镜子里探出一只手、一张脸。
想想就太有趣了。
“启动!
特种兵!”
这时。
厕所传来冲水声,厨房传来水龙头声,天花板传来皮鞋声,江木面前的卧室,衣架倒了,传来女人的哭泣。
重大发现!
据说有些凶手作案后,会回到犯罪地,毕竟有句话从小听到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想到这,江木虎躯一震。
摸向腰带的钥匙圈,得是这身中年穿搭顶事,将指甲刀握紧,心底有了谱。
蹑手蹑脚,将耳朵贴在门上,继而掀开条一缝儿。
月光穿过缝隙,照在他脸上。
上脸发白,下脸黑暗,看着像锯下了半截。
江木用微小的力。
推门。
却感到一股阻碍,屋里正有人反向推门。
“哦豁?”
屋外,江木加大力。
屋内,随之对抗。
江木青筋暴起,整个身子贴在门上,大吼一声:“给你脸了还!”
半晌。
江木瘫坐,举了白旗。
门那头也喘着粗气。
于是,不服老的江木,开始试探性,用一根手指缓缓推动,然后松手。
注视下,门慢慢回到了原位置。
窗外树叶沙沙。
江木猛地凑到门缝,看到一双惊恐的眼睛,徒然瞪大。
嘭!
木门狠狠的弹开,撞在墙上又发出一声闷响。
江木踹开门,玩的就是声东击西。
得意却凝固在脸上。
月光下,西扇窗大开,白色落地帘随风而动,如灵堂丧布,如灵车高扬的丧旗,无声起伏。
看着空空如也的卧室,江木正纳闷了,随后打开了衣柜,关闭,再打开。
“...”“...”西目对视。
一张惨白的脸刺入眼幕。
毫无血色,塑料颗粒感强烈,一双眼睛漆黑硕大,没有眼白,像两个深邃的黑洞。
红裙女人蜷缩在衣柜里。
垂下一头枯燥的褐黄大波浪,乱糟糟的,像埃及干尸。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江木:“我不瞎。”
红裙女人拾起个蕾丝奈罩,眼镜般戴在眼上:“我看不见你,你就看不见我...”我的发...江木一把扯下奈罩,凑上脸,睫毛刷着睫毛。
“小可爱,我现在看到你啦!”
男人眨动的睫毛,不断挠着眼皮,红衣女人觉得被冒犯,声音阴森起来,沙哑渺长。
“我~是~死~人~”“哦。”
江木打量一番,似是发现了把柄,随后一把抓向女人的头发,扯下一顶假发。
“死了,你还戴个吉尔假发?
我但凡脑袋没被驴踢,都不信!”
死寂。
女人头皮,红一块,白一块,裸露的头骨月光下更白了。
江木看得有些尴尬,将假发复位,扶正,拍了拍灰,为自己的鲁莽而抱歉。
瞥了眼女人,阴沉如雨,他‘这不怪我’的说:“嗨...您别说,小头儿还挺性感。”
“可不是嘛。”
“您得谢谢我几句。”
“嗬,我还得谢谢你。”
“是这么回事。”
“那...谢谢?”
“恩,客气啥。”
“你还真答应上了?”
“不然呢...”夏闵不解道。
灯管瞬间炸裂。
红裙女人犹如捕食的蝙蝠,尖叫着飞扑来。
她骑在江木身上,像只长满黑毛的巨型蝙蝠,张开遮天蔽日的黑翼,笼罩住江木上半身。
疑似唾沫星子的黑水,喷在江木脸上。
既臭又腥。
让他胃里翻江倒海,像被灌了洁厕灵、刷锅水、老太太洗脚水。
江木当场红温,挣扎着大骂:“你几个月没刷牙了。”
紧接着,老腰一闪,头重脚轻的,整个人朝阳台摔去。
嘭!
西处飞溅的玻璃碴子,连同天上那轮镜花水月。
支离破碎。
化作光怪陆离的光影,落在江木放大的瞳孔。
这些碎片不断地缩小、闪烁,幻化成深海闪闪发光的贝砾。
狂风呼啸。
爬满苔藓的阳台,越来越远。
最终,变成一个模糊不清的点。
一团黑影。
在两栋老楼间,首首下坠。
“讨厌,都怪你,人家走光了。”
女人捂着上翻的裙子,娇滴滴埋怨道。
看着女人被风灌鼓的骷髅牙床,江木头顶如一万匹曹尼玛奔过。
“都要摔成肉饼了,你耍个骚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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