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 仁宗元庚八年 汴梁今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年似乎更晚了一些,庭院里的槐花树才刚刚冒出新芽,便被昨夜突然而降的一场白雪覆盖了,雪消融成水,水又凝结成冰,在槐树枝头挂满了一条条晶莹透亮的冰条儿,刚刚长出的槐树新芽,便被包裹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彩虹般的七彩光芒,异常美丽,一瞬间,亭台、围墙、假山、池塘,都笼罩在这七彩的光泽之中,仿佛披上了一层美丽的彩衣。
奇怪的是,槐树的新芽并没有因为冰雪的覆盖而萎谢,反而由于雪水的滋润而变得越发惹人怜爱了,昨日才如同黄豆粒大小的芽儿,今天就长大了一倍,仔细再看,有的枝丫上,竟然发出了纯白色的花苞,同时也飘出淡淡的香甜,远远望去,这哪里是一棵槐花树啊?
分明是一棵闪耀着七彩光芒的冰晶树!
庭院里的丫头、仆人早己把这棵冰晶树层层围住,他们见惯了汴梁城里的花草树木,但是对这棵“新鲜物”,还是头一回看见,他们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嘴里时不时地发出赞叹的声音,谁也没有看见过这么美丽的树。
“西月下雪,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仆人们议论道,“的确有些奇怪,往年这个时候,田里的庄稼都长出好半截了!”
“要我看啊,这是天降祥瑞!
你们看看这七彩的光芒,再看看这树上洁白的花苞,该有多么好看!
我老太婆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没有见过?
但是这么好看的景儿,我真还是头一回看到。”
说话的这个人,是府上的一位老妈妈,服侍府上二夫人己经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了,听说二夫人还在娘家的时候,她就是夫人的奶娘,夫人待她像亲娘一般尊敬,她心地善良,府里上上下下都亲切地呼唤她为“慈妈妈”。
晶儿望着这棵冰晶树出了神,她嘴里不禁念道:“老爷真是好福气,既有了小少爷,又得小姐。”
晶儿是府上新买来的丫头,前几日被老爷派遣去照顾即将临盆的二夫人,如今,二夫人己顺利地生下了千金,她趁着老爷陪伴夫人的时候,偷偷溜出房间,生怕错过了这么美丽的景致。
“得亏了前儿三天夜里的那场大雨,雨下得真大,第二天槐花树就发芽了。”
“前天儿夜里,少爷来到了咱们府上,昨儿夜里,二夫人又生下了小姐。”
“以后咱们府上,可就热闹喽!”
大家边观赏,边议论着。
“我说你们别光顾着看树呀,都赶快干活去,老爷过来了……”慈妈妈说道,大家这才散去。
只看老爷缓步走到冰晶树下,看着眼前这棵晶莹透亮的树,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纵然他的眼睛里己经布满了红血丝,脸上也写满了疲惫二字,但是依旧遮盖不住他喜得千金的喜悦心情,他伸出手来撸了撸凌乱的胡须,对着槐花书笑出了声来:“哈哈……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我上官家族注定要兴盛啊………哈哈………”昨夜那个降临人间的千金就是我,而三天前,那个在大雨缠绵的雨夜被大夫人娘家偷偷抱入上官府邸的男婴,就是我家族名义上的哥哥。
因为哥哥是在大雨缠绵的雨夜被抱入上官府邸,而我又是在雪夜降生,所以父亲给予了我们两个是令所有人都羡慕不己的名字——上官雪儿和上官清雨,至于庭院里的槐花树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奇特而又美丽的现象,我也不得而知,但是大家都说,是我和哥哥的到来给上官家族带来了吉祥,我和哥哥是家族未来的希望,那棵美丽的令人窒息的槐花树就是最好的见证。
父亲对此深信不疑,因此,他专门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在祖宗的牌位前发誓,一定要精心栽培我和哥哥。
所以,我和哥哥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背负着振兴整个上官家族的使命。
我们上官家在汴梁是颇有名气的大户人家,拥有漂亮气派的私家庭院,经营着数十家丝绸店铺,我的母亲在嫁给我父亲之前,是神都洛阳城里最有名气的绣娘,她的刺绣手艺无人能比,嫁给父亲之后,依旧没有抛弃他刺绣么绝活,帮助父亲接揽了不少生意,许多客商慕名而来,就是为了亲眼看一看母亲刺绣的精湛手艺。
父亲和母亲平日里相敬如宾、恩爱有加,同样,父亲也是这样对待大娘的。
大娘和母亲不同,她的娘家在长安城里经营着一家很大的香料店面,经常从西域进口一些上好的香粉和胭脂,也算得上是长安的大户人家,大娘从小便衣食无忧,家中还雇有为数不较多的仆人侍候,因此,大娘在她娘家也算得上是养尊处优了,不像我母亲,从小便依靠制作女红来补贴家用。
大娘比我母亲早一年嫁入上官府,在她的心里,她是看不起像母亲那样以刺绣为生的绣娘的,与其说是看不起,倒还不如说是嫉妒,尤其是母亲在为父亲赢得美誉和赞赏的时候。
大娘也知道同住一个屋檐之下,不好撕破了脸皮,所以对母亲面子上还算过得去,尤其是当着父亲的面的时候,她总能表现出一副温婉贤淑、大方识体的模样,暗地里却也对我母亲冷嘲热讽、斤斤计较。
可是,大娘在上官府几年却一首未曾生育,尤其看到我母亲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便让娘家哥哥来到上官府邸做说客,央求父亲抱一个好人家的男婴回来养育,父亲本来是不答应的,可是碍于大娘家族的势力,两家也一首有着生意上面的往来,加之父亲常奔走于各国经商,思想开放,对抱养一事也算容易看开,经过深思熟虑,最终答应的大娘的请求。
如今,大娘也算是做了娘亲,有了哥哥撑腰,就愈发变得傲慢了。
只是可怜我那老实的母亲,憋得一肚子的委屈却也没有地方去诉说。
其实,父亲何尝不知道女人之间的那一些小伎俩,每天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想必他也过得很辛苦,但是,他总能在母亲和大娘之间把握好分寸,看似从来不偏袒任何一方。
因此,上官府上的日子也总能过得那么平静。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