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门：靛蓝纪元

——清宫时空录第1章朱砂痣乾隆三年的雪下得格外早，允礼望着案上那盏琥珀色的酒，

指尖在杯沿摩挲出细微的颤音。养心殿的地龙烧得太旺，蒸得他后颈渗出薄汗，

恍惚间竟像是回到雍正元年的那个夏夜。"皇兄..."他仰头饮尽杯中物，

喉间灼烧的剧痛突然化作刺骨寒意。白茫茫的雪片扑在脸上，允礼猛地睁开眼。

十二岁的身体正伏在马背上颠簸，远处传来侍卫们惊慌的呼喊："十七阿哥当心！

"黑熊的腥风裹着碎雪扑面而来，他几乎是本能地抽出腰间短刀。刀锋刺入熊目的瞬间，

记忆如潮水倒灌。这是康熙四十七年的木兰围场，本该被熊爪撕碎胸腹的太子胤礽，

此刻正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十七弟！"胤礽的杏黄箭袖沾满草屑，玉冠歪斜地挂在发间。

允礼望着这张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鲜活面容，指尖还残留着黑熊温热的血。

前世太子被废的诏书里，"狂疾未除"四个朱砂小楷，此刻正在他眼前洇开成血色的雾。

马蹄声由远及近，康熙的明黄仪仗撞破林间薄雾。允礼松开攥着熊毛的手，

任由小太监将自己抱下马背。御前侍卫的刀斧正要落下，却听老皇帝沉声道："且慢。

"鹿皮靴踩在枯枝上的脆响惊得鸟雀四散，允礼伏地叩首的瞬间，

瞥见胤礽腰间的五爪行龙纹。前世他躲在屏风后偷看太子被锁拿时，

那条龙正被侍卫粗暴地扯落在地。"抬起头来。"康熙的声音比记忆中清亮许多。

允礼这才惊觉汗珠已顺着鼻尖滴在青金石朝珠上，十二岁的身量尚未长成，

跪着竟不比老皇帝腰间的嵌宝倭刀高多少。梁九功捧着金盆过来时，

允礼正用帕子擦拭手上血污。温水漫过指缝的刹那，

他听见八阿哥胤禩带笑的声音："十七弟这般身手，倒像是天天与熊瞎子搏命似的。

"这话说得轻巧，允礼却看见胤禩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泛着幽光。前世九龙夺嫡的血雨腥风里，

这抹绿色始终缀在败者的尸身上。他故作懵懂地抬头："八哥说笑了，

弟弟方才吓得魂都飞了，不过是情急之下乱挥几下。"老皇帝突然朗声大笑，

震得树上积雪簌簌而落。允礼望着康熙眼角细密的纹路，突然想起前世最后一次面圣时，

皇阿玛枯槁的手是如何死死攥住传位诏书。那时他跪在丹墀下，

听着四哥用朱笔圈定自己的死期。第2章鹿鸣弦夜色漫过木兰围场的山脊时，

允礼在御帐中翻了个身。前世被毒酒灼烧的胃部此刻正泛着鹿肉羹的暖意，

十二岁的身体终究抵不过困倦，却在将睡未睡时听见帐外错落的马蹄声。"十七弟可歇下了？

"刻意放轻的嗓音混着青玉压襟的脆响，允礼在黑暗中攥紧被角。

这是九阿哥胤禟独有的语调，尾音总粘着蜜糖似的甜腥。

梁九功的声音隔着毡帘传来："万岁爷吩咐十七阿哥静养，九爷您看这..."“没事儿。

”允礼一边说着，一边披上衣服站起身来。不经意间，他瞥见了铜镜里自己的模样，

那下颌还带着点婴儿肥呢。可这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九哥给自己灌下鸩酒的时候，

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干巴巴、皱巴巴的，就跟个老头儿似的。他伸手掀开帐门，

这一掀不要紧，一阵寒风“呼”地一下就卷着冰粒子扑面而来，打得脸生疼。嘿，

就瞧见胤禟站在那儿，他身后还站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正是八阿哥胤禩。

胤禩身上穿着的狐裘，在雪夜里泛着一层银灰色的光，可他腰间系着的，

正是白天看到的那枚翡翠扳指。胤禟满脸堆笑地递过来一个锦盒，

说道：“听说十七弟白天受了惊吓，这是暹罗进贡的安神香，给你压压惊。

”允礼打开锦盒一看，里面躺着一段焦黑的枝干，他鼻子灵，

一下子就嗅出来这沉檀香味儿下面，隐隐约约藏着马钱子的气息。他心里清楚，

前世四哥登基以后，就在老九府里搜出来足足二十斤这玩意儿。允礼接过锦盒的时候，

故意装作脚下一滑，身子踉跄了半步，那香块就“咕噜”一下滚落到雪地里去了。

八阿哥见状，赶紧俯身去捡。就在这时候，允礼眼尖，

瞧见他后脖颈子那儿有一道新鲜的抓痕。这抓痕可太眼熟了，就跟前世太子被废掉那天，

乾清宫梁柱上的痕迹一模一样。“十七弟，你可得好好调养调养啊。”胤禩一边说着，

一边伸手替允礼把大氅拢了拢。这手在经过允礼锁骨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胤禩皱着眉头问：“这疤痕……”允礼心里“咯噔”一下，吓得不轻。按理说，

自己现在这十二岁的身体，皮肤应该光溜溜、嫩生生的才对，可这道箭伤，

分明是前世跟着皇阿玛去准噶尔的时候留下来的。

一股寒意“嗖”地一下顺着脊梁骨就往上爬，他又突然想起重生那天去刺熊的时候，

自己手腕灵活得很，就跟使唤了好几十年似的。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具身体里，

竟然藏着两世叠加的痕迹。五更天的鼓声响起来了，御医过来给允礼换药。

这御医刚一碰到允礼的手，就跟触电似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允礼低头一看自己的掌心，

原本该是白白嫩嫩的小手，这会儿竟然布满了老茧。这老太医吓得不轻，

手里的银针在烛火下面抖个不停，连药箱都没拿稳，“啪嗒”一下掉出半卷《黄帝内经》，

书页里还夹着一张治疗瘈咬症的方子。就在这时候，帐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就听见康熙老爷子那愤怒的吼声，穿过风雪传了过来：“孽子！竟敢在御前佩刀！

”允礼一听，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冲到窗户缝那儿去看。这一看，

正好瞧见三阿哥胤祉被侍卫给按在地上，他腰间别着的那柄嵌着东珠的短刀，

正是前世太子第一次被废的时候，呈给康熙老爷子的证物。早上的雾气还没散，

允礼就跟着引路的太监去御帐给康熙老爷子请安。路过马厩的时候，

就瞧见昨天被弄死的那头黑熊，正被人剥皮拆骨呢。允礼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盯着那熊掌内侧，竟然发现有道整整齐齐的刀口，这一看就是被人故意弄的，

像是有人刻意把这熊给激怒了。“十七弟，你在看啥呢？

”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允礼一转身，就撞进了四阿哥胤禛那深不见底，

跟深潭似的眼睛里。这会儿的胤禛还穿着一身素蓝色的箭袖，腰间就挂着一枚和田玉环，

跟周围那些穿金戴银、珠光宝气的皇子们一比，显得格格不入。允礼脑子一转，

突然指着熊尸说：“四哥，您看这熊，是不是有点眼熟啊？

弟弟我记得去年在南苑围猎的时候……”话刚说一半，他就心里暗叫不好，自己才十二岁，

按说还没参加过秋狝呢。胤禛倒是没在意，蹲下身子，用手帕裹住熊爪子翻看了一下，

说：“还真有点像去年伤了大理寺少卿的那只。”说完，他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

看着允礼说：“十七弟，你这记性可真好。”允礼这会儿冷汗都把内衣给湿透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历史好像并没有完全改变。有些小细节，就跟宿命的丝线似的，

正把大家伙儿重新往原来的老路上拽。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了十三阿哥胤祥那爽朗的笑声。

这笑声听着，刺得允礼眼眶直发酸。想起前世，那个被幽禁了十年的怡亲王，

这会儿却在朝阳下面开开心心地弯弓搭箭。太医院送过来的艾草，

在铜炉里烧得“噼啪”直响。允礼就这么盯着自己手心里的纹路，

那些前世握笔握剑磨出来的茧子，这会儿在他十二岁的手心里，隐隐约约地冒头，

就跟有小虫子在骨头缝里啃咬似的，让他心里直发毛。“十七弟！

”帐帘子“唰”地一下被金错刀挑开了，胤祥带着一股风雪就冲了进来，

手里的马鞭梢头还滴着鹿血。他大笑着说：“听说你昨天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斗熊瞎子啦？

”这少年皇子眉心上的那颗红痣，随着他的笑意一蹦一跳的，就跟一颗朱砂点儿，

正好点在了允礼的心尖儿上。可允礼心里清楚，前世在宗人府的地牢里，

这颗红痣就在自己怀里，慢慢地没了温度，

变得冷冰冰的……第3章 檀痕裂允礼手忙脚乱地拿绷带缠着手，嘴里赶忙说道：“十三哥，

您可别打趣我了，这不过就是……”话刚说到这儿，他突然就不吭声了。

只见胤祥腰间新挂着的那串迦南香串，好端端地突然就断了，

那乌木珠子噼里啪啦地滚落了一地。其中有一颗珠子咕噜咕噜地滚到了炭盆边上，

竟然慢慢地渗出了暗红色的汁液。允礼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分明就是浸过鹤顶红的毒珠啊！

胤祥倒是好像没太当回事儿，一边说着：“可惜了，这可是太子爷赏的呢。

”一边弯腰就去捡珠子。这一捡不要紧，手指头立刻就泛起了不自然的潮红。允礼见状，

心猛地一紧，像发了疯似的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抬手就把那毒珠给打落了。这时候，

前世在慎刑司看到的供词，就像闪电一样在他脑海里划过：雍正元年的时候，

十三爷的足疾竟然是这么多年一点一点积毒造成的。就在这时候，

帐子外面传来了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嘎吱嘎吱的。允礼手里紧紧攥着那颗毒珠，

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四阿哥胤禛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只见未来的雍正帝手里端着个药盏，

热气腾腾的，在热气的缭绕中，允礼好不容易看清了，碗底沉淀着的，正是能解毒的绿豆粉。

胤禛冷冰冰地开口了：“十三弟，该喝药了。”那声音比帐子外面的风雪还冷，

可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允礼缠着绷带的手掌心。说完，他把药碗重重地放在了案几上，

褐色的药汁溅了出来，泛起一道道诡异的水纹。胤祥哈哈一笑，像是要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说道：“四哥啊，您又把我当成药罐子啦！”说完，他一仰头，就把那汤药给喝了下去。

喝药的时候，他喉结上淡青色的血管一跳一跳的，看得人心里直发毛。允礼看着这一幕，

突然就想起了前世，十三哥被毒酒侵蚀的时候，喉咙也是这样可怕地痉挛着。

天慢慢黑了下来，天边染上了一层紫。允礼找了个借口，说要去换件衣服，就溜出了营帐。

刚一出营帐，他就闻到从马厩那边飘来了一股皮肉烧焦的怪味儿。

寅时二刻 钦安殿飞檐胤祥的金错刀劈在镇殿石兽额间时，刀柄镶嵌的浑天盘突然转动。

青铜兽首喷出的白烟在空中凝成卦象，鉴心镜从胤祥怀中飞出，

映出雍正元年的养心殿——三十岁的胤祥正被铁链锁住喉骨。

"这是..."少年皇子踉跄后退，腕间北斗疮疤突然灼如烙铁。镜中画面陡然清晰，

龙椅上少年乾隆把玩着带刺锁链，而奄奄一息的怡亲王心口插着的，

正是此刻他手中的金错刀。允礼冲上台阶扶住胤祥时，鉴心镜"当啷"坠地。

青铜镜面裂开蛛网状细纹，每条裂缝都渗出靛蓝色血珠——与他们掌心的纹路一模一样。

"十三哥看顾好浑天盘。"允礼用袖口擦去镜面血渍，前世雍正帝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朕的十三弟，该喝药了。"石兽眼中流出沥青般的液体，檐角风铃无风自动。

胤祥抹去刀身黏液，露出下面暗刻的二十八星宿图："果然在这里。

"当刀尖插入石兽天灵盖时，

胤祥突然握住允礼的手："若真有那天...记得用破军刃给我个痛快。"少年掌心滚烫，

浑天盘在他们交叠的手掌间疯狂旋转。整座钦安殿突然下沉三尺，

露出地宫入口处的双鱼铜锁...他顺着阴影，小心翼翼地朝着宰杀黑熊的角落摸了过去。

等他到了地方，却惊得瞪大了眼睛，白天还好好的熊尸，这会儿竟然已经化成了一滩血水。

“十七爷，您小心脏了靴子。”一个小太监举着火把，从暗处走了出来。

火把的光照在血水里，允礼一眼就看到了半截玉扳指，仔细一瞧，

这不正是八阿哥白天戴在手上的那枚翡翠扳指嘛。允礼下意识地就弯腰想去捡，

哪知道这小太监突然一脚就踩在了他手指上，恶狠狠地说：“万岁爷有令，

这些脏东西都得烧掉。”允礼只觉得一阵剧痛从指尖猛地窜上了脑髓，可他却不知怎么的，

竟然笑出了声来。借着这火光，他看清了小太监衣领里面绣着团龙纹，

他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太子暗卫的标记啊。前世九龙夺嫡最血腥的那个夜里，

就是这些绣着龙纹的死士，把毒箭射进了十三哥的后心。更鼓敲到第三响的时候，

允礼缩在被子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帐顶的蟠龙纹。他掌心被小太监踩踏的地方，

淤青正在皮下慢慢地蔓延，变成了蛛网状的黑线，

这具身体好像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前世死亡的印记。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儿，

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扑向了案头的笔墨。

他着急忙慌地临摹起《瘈咬症方》来，就在这时候，帐子外面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呜咽声。

允礼赶紧掀开帘子一看，原来是胤祥的坐骑“乌云踏雪”正在那儿疯狂地啃咬木桩呢。

那马的眼睛红得跟血一样，嘴角还挂着白沫，这分明就是狂犬病发的症状啊。“快取火油来！

”允礼着急地大喊起来，这一嗓子，把夜巡的侍卫都给惊动了。他一把夺过侍卫手里的火把，

朝着马厩就扔了过去。就在火把飞出去，烈火腾空而起的那一瞬间，

他看见胤祥从御帐那边拼命地跑了过来，头发辫子都散了，

乱得跟前世被幽禁的时候一模一样。这火一下子烧起来，把雪地照得跟白天似的。

康熙的仪仗也很快就到了，整个雪地亮如白昼。允礼“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烧焦的土地上，

紧接着就听见老皇帝愤怒的吼声在耳边炸响：“十七阿哥胤礼，你竟敢戕害御马，该当何罪！

”允礼想都没想，重重地磕了个头，大声说道：“儿臣愿领鞭刑！”这一下，

额头直接就撞到了烧焦的马鞍铁钉上，温热的血一下子就漫过了他的眼帘。就在这时候，

他看见胤禛穿着绣着银蟒的袍子，袍角轻轻地拂过雪地，

未来帝王的手里正握着半截还没烧完的《瘈咬症方》。雪粒子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御帐的金顶，

那声音就像前世慎刑司里夹手指的拶指刑具发出来的声音一样，让人心里直发怵。

允礼跪在青玉砖上，额角的血早就结成了冰碴子。康熙穿着龙纹皂靴，

停在了他眼前大概三寸远的地方，靴尖上还沾着从马厩带过来的焦灰。

老皇帝带着一身麝香的气息，冷冷地问：“你可知道，你烧的那可是科尔沁部进贡的天马？

”允礼闻到御案上新沏的君山银针的味道，心里明白，这是太子最喜欢喝的茶。

第4章 鹤唳录"儿臣见那马匹癫狂难制，恐伤及圣驾。"他俯身时，

看见掌心的黑线已蔓延至腕间。昨夜抄录的《瘈咬症方》正在胤禛袖中，隔着丈许距离，

允礼仍能看见未来帝王拇指上的墨渍。梁九功突然踉跄着扑进来："启禀万岁，

太医院...太医院出事了！"老太监的珊瑚顶戴歪在耳边，

露出内里缝着的黄绫——允礼瞳孔骤缩，那是前世雍正帝处死他们这些内监时专用的裹尸布。

御帐顿时乱作一团。允礼趁乱抬眼，恰见太子胤礽的朝珠缠住了八阿哥的翡翠扳指，

两颗东珠滚落在地，沾着十三阿哥呕出的黑血。太医院偏殿药吊子翻倒在地，

褐色的药汁正沿着地缝流向八卦铜盆。院判张岐黄仰面倒在《千金方》书堆里，

七窍流出的血竟是诡异的靛蓝色。允礼藏在众皇子身后，

瞥见老太医紧攥的左手露出半截金针——针尾雕着振翅仙鹤，正是前世温实初惯用的制式。

"启禀皇上，张院判是中了牵机药之毒。"新任院使颤巍巍捧起药渣，

"但...但这方子开的是寻常伤寒汤剂..."康熙的翡翠念珠突然崩断，

十八颗玉珠弹跳着滚入血泊。允礼数着珠子，

忽然想起乾隆三年那杯鸩酒里沉浮的珍珠粉——每颗正对应一位兄弟的阳寿。"查！

给朕彻查！"老皇帝一脚踹翻紫檀药柜，雪蛤膏与麝香混着《本草纲目》散落满地。

允礼趁乱拾起半片残页，泛黄的纸上赫然是治疗瘈咬症的灸法图解，

边角处却多出一行朱批：丙戌年酉月，十七阿哥问诊。这是雍正四年的字迹。

戌时三刻 御马监允礼裹着玄狐大氅闪进草料房时，胤祥正用金错刀挑开马尸的肚腹。

少年皇子束发的金环沾着血污，眼底却燃着灼人的光："十七弟你看！

"腐烂的马胃里蜷缩着半只灰鸽，爪上铜管依稀可见八爷府的徽记。允礼用银簪挑开鸽喙，

暗红色的粉末簌簌而落——正是张院判所中的牵机药。

"昨夜四哥给我的绿豆汤..."胤祥突然顿住，腕间的迦南香串再次断裂。

允礼猛然将其推开，毒珠擦着耳际射入梁柱，木头上顿时腾起青烟。暗处传来机括轻响，

允礼反手掷出银簪。刺客闷哼着跌出阴影，竟是白日里焚烧熊尸的小太监。

那人咽喉插着簪子，嘴角却浮起古怪笑意，右手五指突然抽搐成鹰爪状。

"这是喀尔喀的死士！"胤祥扯开刺客衣襟，心口处靛青狼头刺青赫然在目。

允礼却盯着对方扭曲的手指——前世年羹尧麾下的密探，

临死前也会摆出这种传递讯息的手势。亥时 御帐西暖阁康熙摩挲着染血的迦南香串，

目光掠过跪了一地的皇子，突然剧烈咳嗽。

允礼瞥见御枕下露出的黄绫——竟是胤祥周岁时的抓周礼单，

朱批"类朕"二字被反复描摹得几乎破纸。

老皇帝突然掐住他手腕："你以为朕愿意拿儿子们养蛊？"龙袍袖中滑落半块玉佩，

刻着顺治帝留给幼年康熙的满文："愿汝不为阿玛"。太子胤礽的朝服下摆沾着药渣，

八阿哥的翡翠扳指正在御案上泛着幽光。"老十七。"老皇帝突然开口，

允礼的膝盖重重磕在青铜仙鹤香炉上，"你今日为何能预知马匹发狂？

"帐内静得能听见更漏吞水声。

允礼望见胤禛垂在身侧的手正微微屈伸——这是前世雍正帝要处决钦犯时的习惯动作。

"儿臣...儿臣前日翻阅《齐民要术》，见有'马疾目赤，当焚'之句。

"他故意让声音带着十二岁的颤抖，袖中《瘈咬症方》却突然发烫。

那纸页不知何时浮现出血色符咒，正是前世清凉台佛堂里镇压冤魂的密文。

康熙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绽开猩红梅花。

允礼浑身血液凝固——这分明是历史上康熙四十七年冬才出现的肺痨症状！"报！

"粘杆处侍卫撞进帐内，"三阿哥府中搜出魇镇之物！"桃木人偶被掷在地上，

心口钉着的正是太子生辰八字。

允礼却注意到人偶后颈处有道裂痕——与那日黑熊掌中的刀口完全吻合。"皇阿玛明鉴！

"三阿哥胤祉突然暴起，腰间竟又佩着那柄东珠短刀，"儿臣府中绝无此等污秽之物！

"刀光乍现的刹那，允礼看见八阿哥袖中飞出的金瓜子击中胤祉腕脉。

本该刺向太子的利刃突然转向，直取康熙心窝！"护驾！"无数人影在眼前晃动，

允礼却像被魇住般盯着那枚翡翠扳指。它正在御案边缘摇晃，

翡翠内部忽然显出蛛网似的血丝——与他自己掌心的黑线如出一辙。

子夜 太医值房允礼缩在药柜阴影里，看着两个小太监将张院判的尸身装入柏木棺。

靛蓝色的血渗过棺底，在地面汇成奇怪的卦象。他蘸血在掌心临摹，

突然浑身战栗——这是前世钦天监预测他死期的"离坎相冲"之局。"十七爷好雅兴。

"阴恻恻的嗓音自头顶传来，新任院使举着烛台逼近，镜片后的眼睛浑浊如死鱼，

"让微臣看看您掌心的好东西。"药杵砸向天灵盖的瞬间，允礼翻身撞翻艾绒柜。

漫天飞絮中，他瞥见院使后颈的狼头刺青——与马厩刺客一模一样！"四哥救我！

"允礼故意嘶声哭喊。门外立即传来脚步声，院使慌忙翻窗而逃，

却在窗棂上留下半片带血的指甲。允礼爬过去细看，那指甲缝里嵌着翡翠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