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三百丈,腐气渗骨。
顾九渊蜷缩在玄铁笼中,腕间锁链随呼吸发出细碎声响。
石壁上幽绿的萤苔明明灭灭,映得对面笼中药人面目狰狞——那人正用额头猛撞铁栏,颅骨开裂处钻出几条猩红蜈蚣,细足沾着脑浆在月光石上爬出蜿蜒痕迹。
"癸九试药!
"青铜门轰然洞开,两个灰袍弟子提着琉璃盏进来。
灯影摇晃间,顾九渊瞥见盏中悬浮的墨色液体,表面浮着七颗蛊虫卵,正随药液翻涌时隐时现。
铁链骤然收紧,将他拽出牢笼。
后背撞上石阶凸起时,顾九渊的指尖在暗处划过某个凹陷——那是他昨夜用指甲刻下的第三千七百二十一道划痕。
每道划痕间距精确如尺量,记录着每次试药后蛊虫发作的间隔。
"今日是百蛊蚀心散。
"执盏弟子捏开他的下颌,"能撑过三时辰,赏你块黍饼。
"药液入口刹那,顾九渊的舌苔便刺痛发麻。
他强迫自己吞咽,喉结滚动间精准分辨成分:血线蛊卵二十七枚、断肠草汁三滴、腐骨花......剧痛先从指尖炸开,指甲盖下涌出黑血。
顾九渊仰面倒地,视线却死死盯着穹顶某处。
那里有块凸起的青石,七日前被某个发狂的药人撞出裂痕,此刻裂缝中正渗出暗红黏液,像极了母亲被拖走那日,在祠堂门槛留下的血手印。
"嗬...嗬......"对面笼中突然传来怪响。
顾九渊转动眼珠,看到先前撞笼的药人浑身抽搐,皮肤下鼓起千百个游走的肉瘤。
当某个肉瘤爆开时,竟飞出只碧眼蛾子,磷粉洒在铁栏上滋滋作响。
执刑弟子慌忙后退:"快禀告长老!
赤瞳蛾现世了!
"混乱中,顾九渊的右手小指突然诡异地自行弯折。
这是他试药三月来发现的秘密——每当蛊毒侵心,体内某种力量就会苏醒。
此刻他的视野蒙上血色滤镜,竟能看清蛊虫在脏腑间爬行的轨迹。
"癸九怎么没反应?
""怕是痛昏了......"脚步声渐近时,顾九渊骤然暴起。
被蛊毒强化的五指如利刃刺入弟子咽喉,温热血柱喷在脸上时,他尝到一丝腥甜。
更多守卫冲进来,却见他嘴角咧开诡异弧度——那些钻入体内的蛊虫正在经脉间自相残杀,反而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气力。
石壁上的蛊纹突然泛起幽光。
顾九渊撞向某处暗纹,青砖应声翻转,露出条密道。
这是他试药时发现的规律:每逢朔月子时,东北角的砖缝会溢出腐骨花香,而腐骨花正是解血线蛊的......身后传来箭矢破空声。
顾九渊翻身滚入密道,肩头箭伤涌出的血却悬在半空,凝成颗赤珠。
这是母亲留给他的铜钱在发烫,那枚始终贴身藏着的开元通宝,此刻正将他的血炼成某种秘药。
当他在曲折地道中摸到冰凉的青铜残片时,整座地宫突然震颤。
残片上的饕餮纹咬破掌心,贪婪吮吸鲜血。
顾九渊的右眼开始灼痛,瞳仁中浮现虫形虚影,那些历代药人刻在墙上的计数符号,此刻竟化作活蛊游入眼窍。
"原来如此......"他望着满地守卫尸首轻笑,齿间还沾着人血,"药王宗拿我们养蛊。
"地道尽头传来锁链断裂声,数百药人正破笼而出。
顾九渊握紧青铜残片,听到心底响起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吞了它们。
"当第一只赤瞳蛾扑来时,他张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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