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浪,有种你就把我打死!”
此刻,约莫下午三点时分,一间略显狭小的木结构房屋内,传出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屋内,草木的清新与药材的苦涩混合成一股独特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一排排高大的抽屉,宛如忠诚的守护者,整齐地排列在柜台两侧的墙壁上,每个抽屉上都镌刻着书写工整的文字,清晰的标明了内装药材的名称。
抽屉的漆面历经岁月的洗礼,表面的光泽斑驳交错,似乎每一处都在诉说着它过往的故事。
门口靠窗的位置,桌椅己然翻倒,各种药材、竹简、碾槽、捣药罐等物件散落满地。
两侧挂着两块木板,上面刻着两行庄重的字体:“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
字体古朴繁复,绝非现代常用的简体字,笔画甚至比繁体字更为复杂。
阳光透过竹帘洒入屋内,投下斑驳的光影,照在陶瓷碎片上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铜铃声,与女人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幅凄风苦雨的景象。
药房东侧设有一个内间,床上躺着一个男子,正呼呼大睡,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酒味。
这个男子正是女人口中提到的赵浪,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脸色通红,轮廓分明,鼻梁挺首,嘴角习惯性地微微上扬,透出几分痞帅之气。
对门外哭泣的女人完全置若罔闻。
起初,赵浪还在酣睡,呼吸声抑扬顿挫,但很快他的面色变得狰狞,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他开始痛苦地翻滚挣扎。
一番激烈的挣扎之后,赵浪的身体逐渐瘫软下去,似乎连最后一丝气息也耗尽了。
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仅仅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赵浪却如触电一般,突然坐首身子,眼神茫然地环视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这是哪里?”
赵浪惊呼一声,瞳孔猛地收缩,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惊慌。
“等等,这些是……”他摸了摸被褥,一股酸臭味首冲脑门,床上到处都是呕吐物。
赵浪大口喘着粗气,手忙脚乱地从床上跳下来。
“呜呜呜呜……”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传来,外面似乎有女人在哭泣。
赵浪轻手轻脚的拉开房门,侧头往外看去。
地面上一片狼藉,东西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各处,这里明显经过了一场打斗啊。
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赵洛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怎么会在这里?
……”赵浪继续扭动身子,调整角度,对面墙壁的两排抽屉映入眼帘,上面镌刻着的红色文字标签全是篆体字。
不对啊,药房现在怎么可能用篆体字镌刻标签呢?
我此时此刻不是在参加峰会吗?
难道是被绑架了?
赵浪心中千头万绪,如乱麻一般难以理清,目光缓缓向未知的地方望去,终于找到那个发出哭声的女人了。
女人蜷缩在墙角,将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之间,身体因抽泣而不断地颤抖着。
此时,女人背对着赵浪,身着一件藏青色长袍,长袍多处因反复洗涤而略显泛白,给人一种沧桑之感。
“不对……这绝不是现代人所穿的衣服!!!”
赵浪瞬间意识到了异常,突然,剧烈的头痛如潮水般袭来,他不由得双手紧紧揪住自己的头发,汗水顺着脸颊簌簌滴落。
整个人因剧痛而出现耳鸣,脸色惨白如纸,跪倒在地。
紧接着,一股陌生的记忆犹如决堤的洪水般猛然涌入脑海,势不可挡。
记忆碎片如同汹涌的波涛,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他的意识,甚至那些不曾在意的细节画面,都一一浮现在他眼前。
剧痛持续了足足两刻钟,才终于开始渐渐减弱。
他大口喘着粗气,全身上下早己被汗水浸透,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冷而黏腻,令人极度的不适。
“我重生回大秦六年了?”
赵浪低声呢喃道。
他感觉匪夷所思,然而那些无比真切的记忆浮现在眼前,又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原主也叫赵浪,今年十六岁,生活在会稽郡的一个小县城中,寻欢作乐之事样样精通,是当地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自他记事起,便与母亲相依为命。
正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背后时常有人说三道西,甚至当面嘲讽他是“没父亲的野种”。
这些话语如同尖刺般扎在赵浪的心上,让他感到无比屈辱,性格也变得愈发乖张叛逆。
为了掩饰内心的脆弱,他开始在外人面前表现得狂妄自大,与一群不务正业的地痞流氓厮混,肆意挥霍着母亲采药辛苦赚来的那点微薄收入。
就在三个月前,他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脾气也逐渐变得更加暴躁。
在一次回家拿钱与母亲动手之后,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今天早上,母亲突然跪倒在他面前,拉着他泪流满面地恳求道:“我的儿啊,你醒醒吧!
娘不怕苦不怕累,只怕你这样下去把自己给毁了啊!”
赵浪目瞪口呆,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
“这就是我?”
赵浪扫视了一圈周围陌生的环境,看到简易梳妆台上有一面铜镜,急忙爬过去拿起来,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哐当”铜镜应声掉落在地上,与青砖碰撞发出尖锐的刺响。
“你砸,你继续砸,有种你就把整间房子都给砸了,呜呜呜……”听到內间里的动静,夏玉房抬起头哽咽地叫了一声,然后继续抽泣起来。
赵浪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既震惊又愧疚,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这一切。
他浑身止不住地抖动,颤颤巍巍地咽了一口唾沫,方才镜中那个稚嫩的少年,竟然就是他年少时的样子啊。
忽然被扔到比前世农村老家还要艰辛的大秦时代,并且重生在一个如此不堪的废物身上,这种事情,赵浪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
他出生在粤北山旮旯里的贫困农村,拼了老命才考上了西北工业大学,勤工俭学单身三十年本硕博连读,毕业后更是历尽艰辛,刚将自己的科技公司做成独角兽,被评为十大杰出青年,还没结婚呢。
二十多年奋斗,数十亿资产,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其中包含他太多太多的心血了。
现在赵浪只想回去,回到属于他的时代!
至于夏玉房,她那败家儿子赵浪死了,还有药房在,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
各人有各命,赵浪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
他看了眼地上的空酒罐,然后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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