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历九千八百七十西年霜月,陆氏祖地。
三十六根盘龙柱上的鲛人脂燃到第七个时辰时,陆沉闻到了自己血肉烧焦的味道。
祭坛中央的青铜夔纹鼎蒸腾着紫气,那些游动的烟雾正在凝成先祖法相——这本该是属于他的加冠礼。
"时辰到了。
"大长老陆远山的声音像是从青铜鼎里传来,带着沉闷的回响。
陆沉跪在祭坛玄冰玉上,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在膝前结成霜花。
堂兄陆天擎蟒纹祭服的下摆扫过他手背,金线绣的睚眦兽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沉弟,莫怨我。
"陆天擎指尖划过他后颈时,陆沉清晰看见对方袖中滑出的剔骨刀——刃口泛着幽蓝的九幽冥铁特有的寒芒。
剧痛来得比预想中迟缓。
当刀尖刺入第三节脊椎时,陆沉忽然发现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异常清晰:鼎中紫气凝结的速度慢了十倍不止,他能看清每一粒尘埃在月光下的轨迹;陆天擎腕部青筋的搏动声竟压过了祭坛外的风雪呼啸。
"时空双灵根?
"大长老的惊疑声炸响在耳畔,"快取至尊骨!
"陆沉在血泊中仰头,望见陆天擎掌心腾起的血色符文。
那节泛着金玉光泽的脊骨被生生抽出时,他听到自己丹田处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
本该随之消散的先天灵气却突然倒卷,在破碎的丹田处形成微型的混沌漩涡。
"不对劲!
"二长老陆明德的罗盘突然爆出裂痕,"天机蒙蔽,有上古禁制波动!
"祭坛西周的七十二盏魂灯同时明灭,陆沉在意识涣散的瞬间,看到青铜鼎上的夔纹诡异地扭动起来。
那些本应死物的纹路突然睁开密密麻麻的瞳孔,每一只眼珠里都映出他被剜骨的模样。
"扔进葬仙崖!
"陆远山袖袍卷起狂风,"此子有古怪,不可留全尸!
"陆沉坠下悬崖时,怀中被塞入的半块残玉突然发烫。
这是他母亲临终前攥在手心的物件,此刻在罡风中裂开表皮,露出内里流转的混沌气——那些灰雾竟与鼎中紫气同源。
......葬仙崖底,第七日。
陆沉在腐叶堆里睁开眼时,最先恢复的是嗅觉。
瘴气裹挟着尸腐味钻入鼻腔,其间却混着一缕奇异的铁锈香——这种味道他在祭坛青铜鼎前闻到过。
左手摸索到半截断剑,剑身残留的雷纹让他瞳孔骤缩。
这是青云门内门弟子的制式佩剑,但剑柄处的青鸾纹被某种利器生生刮去。
正要细看,掌心突然传来灼痛,那枚母亲遗留的残玉竟嵌入血肉,与掌纹完美契合。
"咚——"混沌钟声自地脉深处传来时,陆沉脊椎处的伤口突然涌出灰雾。
被剜去的至尊骨位置,混沌气凝成玄奥道纹,崖底千年不散的瘴气竟开始向他朝拜。
"原来如此..."苍老的声音在雾中轻笑,"太初混沌体,竟被误认作至尊骨。
"陆沉握紧断剑翻身跃起,却见三丈外的古槐下坐着个赤足老者。
那人腰间悬着的酒葫芦表面布满剑痕,最深的豁口处卡着半片金色骨片——与他被夺的至尊骨质地相同。
"前辈是敌是友?
""八百年前,陆家先祖也问过同样的话。
"老者屈指弹飞葫芦塞,酒香涌出的刹那,陆沉脊椎处的混沌道纹突然亮起,"可惜他选错了答案,否则陆家怎会沦落到用夺骨邪术维系血脉。
"断剑"沧啷"落地,陆沉突然发现西周景物在褪色。
老者身后浮现万千虚影:他看到陆家祭坛青铜鼎在洪荒时代竟是镇压天龙的刑具;看到母亲留下的残玉完整时,分明是半块雕刻着星图的混沌钟碎片。
"这是...陆家的因果?
""是你的因果。
"老者抬手点向他眉心,陆沉右眼突然浮现月轮印记,"当年太初仙帝兵解化道,混沌钟碎作九片。
你既继承了时空道种,这收集碎片的宿命..."话音未落,地底突然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老者面色骤变,袖中飞出青铜罗盘:"那群疯子竟提前解开了九幽封印!
小子,记住!
去天机城醉仙楼找..."瘴气突然化作血色,老者未尽的话语被某种存在生生掐断。
陆沉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抓住飞来的青铜罗盘,背面刻着的"盗天"二字正渗出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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