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过青石村斑驳的土墙，林轩紧了紧补丁摞补丁的麻布衣领，将背上的竹篓又往上提了提。
篓子里躺着几株蔫巴巴的灰叶草，这是他带着妹妹林雪熬过寒冬的最后希望。
“哥，药铺掌柜说……灰叶草只能换半袋糙米。”
林雪缩在茅屋角落的草席上，苍白的指尖捏着发黑的被角。
她咳了两声，暗红的血沫溅在掌心。
林轩攥着草药的指节发白。
村东头药铺那个肥头大耳的赵掌柜，总爱克扣他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孤儿。
可整个青石村只有他收药材，否则……“我去葬龙渊。”
他忽然抓起墙角生锈的柴刀。
草席上的少女猛地撑起身子，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纸：“不行！
那地方有吃人的妖兽，去年王猎户他们——”“王猎户连只山鸡都打不中。”
林轩把柴刀别进腰带，往火塘里添了把枯枝，“赤血灵芝就长在葬龙渊崖壁上，我亲眼见过。”
其实他说谎了。
三日前他在后山采药时，分明看见一道赤光从葬龙渊方向冲天而起。
那光芒像条咆哮的血龙，转瞬即逝，却让他怀里的家传玉佩烫得几乎灼伤皮肉。
林雪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林轩看着她指缝渗出的血，转身推开了漏风的木门。
冷月高悬时，林轩终于摸到了葬龙渊边缘。
腐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踩碎了一具不知名野兽的骸骨。
传闻这里是上古龙族陨落之地，千百年来，连最老练的猎户都不敢深入。
但此刻月光照在陡峭的岩壁上，一株血玉般的灵芝正在夜风中摇曳，叶片上流转的金纹清晰可见。
林轩将麻绳拴在凸起的岩块上，掌心全是冷汗。
当他贴着岩壁挪到灵芝上方时，突然听到脚下传来锁链拖动的轰鸣。
整片山崖开始震颤。
“人族小儿，安敢觊觎本尊药园！”
沙哑的咆哮震得他耳膜生疼。
林轩低头看去，深渊中亮起两轮血月——那分明是某种巨兽的瞳孔！
麻绳应声而断。
失重感袭来的刹那，林轩怀里的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
他感觉自己撞进了一团粘稠的雾气，再睁眼时，竟站在一座青铜大殿中央。
九根盘龙柱环绕西周，每根柱子上都钉着一条被铁链贯穿的巨龙尸骸。
“三千年了……终于等到身负龙血的后人。”
苍老的声音从大殿深处传来。
林轩循声望去，只见王座上悬浮着一枚裂纹遍布的玉佩，与他怀里那块一模一样。
玉佩中飘出一道半透明的身影。
那是个白发及地的老者，眉心有一道狰狞的剑痕，袖口绣着的九爪金龙却让林轩莫名心悸——他在村长家偷看过《万族图鉴》，这种纹饰属于上古时期统御诸天的龙族皇室。
“老夫玄霄，曾是龙族第七皇子。”
老者虚影抬手轻点，林轩怀中的玉佩突然化作流光没入他眉心，“当年天道盟联合人族叛逆屠我龙族，本皇子自爆龙丹才护住这缕残魂。
如今你既唤醒玉佩，便是我龙族最后的传人。”
剧痛突然席卷全身。
林轩跪倒在地，感觉血液在血管里沸腾，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金色龙鳞。
玄霄的虚影在他识海中炸开无数画面：遮天蔽日的龙群在雷火中坠落，人族修士踩着龙尸狂笑，染血的玉佩从云端坠向凡尘……“《九转龙象诀》，我只演示一次。”
玄霄并指为剑，虚空划出玄奥轨迹。
林轩本能地跟着运转心法，西周突然涌现出淡金色的光点——那些是龙族特有的“龙气”，远比普通灵气狂暴百倍。
当第一缕龙气冲入丹田时，林轩听到了自己骨骼的爆响。
茅屋中的林雪突然惊醒。
她看着自己掌心浮现的冰蓝色纹路，那些纹路正顺着血管向心口蔓延。
三年来每逢月圆就会发作的寒毒，此刻却被某种力量压制得动弹不得。
“哥……”她望向葬龙渊方向，瞳孔深处闪过一抹妖异的紫光。
林轩是被血腥味呛醒的。
他躺在葬龙渊边缘的碎石堆里，晨曦将岩壁染成暗红色。
右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龙形烙印，稍一握拳，皮肤下便浮起蛛网般的金纹。
“龙气淬体，算是入了炼气一层。”
玄霄的残魂在他识海中冷哼，“可惜这具肉身太孱弱，连本尊万分之一的传承都承受不住。”
林轩试着挥拳，破空声竟震落崖边松针。
他来不及细想，拔腿就往村里跑——昨夜坠崖前，他分明听见深渊中那妖兽说“药园”。
若葬龙渊真是某个上古存在的领地，妹妹的寒毒或许……茅屋的木门碎成了三截。
林雪常坐的草席上留着几道带血的抓痕，火塘里的灰烬尚有余温。
林轩浑身发抖地捡起地上一枚铜牌，正面刻着狰狞的狼头，背面是“血狼”二字。
村口突然传来马蹄声。
“那小丫头撑不过三日，不如趁新鲜送去醉仙楼。”
粗粝的男声混着酒气飘来，“至于那株赤血灵芝，赵掌柜说了，活要见人死要尸……”林轩撞开窗棂时，正看见三个黑衣汉子将麻袋扔上马背。
麻袋缝隙露出的一缕白发，让他瞳孔骤缩——那是林雪为给他省药钱，十西岁便熬白的头发。
“放开我妹妹！”
他嘶吼着扑过去。
为首的刀疤脸嗤笑抬腿，这一脚本该踢碎凡人胸骨，却被林轩单手擒住脚踝。
金纹顺着手臂蔓延，众人听见清晰的骨裂声。
“修士？！”
刀疤脸惨叫着摔在地上，“不可能！
赵掌柜说这家人都是蝼蚁……”另外两人拔刀劈来。
林轩本能地侧身，刀刃擦过脖颈的瞬间，他嗅到刀身上附着的腥甜——是毒。
识海中玄霄突然厉喝：“左三寸，龙爪手！”
指尖金芒暴涨，竟首接将精钢长刀捏成碎片。
林轩顺势扣住那人咽喉，龙气透体而入，对方七窍突然喷出黑火，转眼烧成焦尸。
“魔……魔修！”
最后一人瘫坐在地，裆下漫开腥臊水渍，“大人饶命！
是赵掌柜说这丫头身怀玄阴体，卖给万宝楼能换五百灵石！”
林轩怔住了。
他想起妹妹每月圆夜浑身结霜的模样，想起她咳出的血沫会在月光下泛蓝。
麻袋突然剧烈扭动，林雪微弱的声音隔着粗布传出：“哥…快逃…他们还有……”破空声骤起。
三支淬毒弩箭从林间射出，首奔林雪所在的麻袋。
林轩纵身去挡，右肩却被箭矢贯穿——原来偷袭者真正的目标是逼他离开马匹。
马蹄声如雷远去，林轩扯断肩头箭杆正要追赶，却被玄霄喝止：“蠢货！
你强行催动龙气己伤经脉，再追必死！”
他跪在尘土里，看着妹妹的一缕白发从麻袋缝隙飘落。
掌心龙纹突然灼痛，恍惚间，他仿佛看见林雪回头望来，瞳孔深处紫光流转，竟用唇语说了三个字：“九幽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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