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那个有钱人的车又开进村啦！”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闲来无事的老妇人又聚在了一起，手里摇着蒲扇，嘴里却一刻不停地嚼着舌根。
“昨天就来过，往那苏老寡妇家那边去的，不知道是去干什么的！”
穿着碎花衫的妇人眯着眼睛，朝村尾的方向努了努嘴，语气里满是好奇和揣测。
“唷，该不会是养着那小哑巴费劲，找了个有钱人卖了吧？”
另一个妇人撇了撇嘴，声音尖细得像根针，“得一笔小钱也能养养老，让自己老年过得好些！”
“呷，我就说她捡着个那玩意儿回来干嘛，”坐在俩人旁边的妇人插嘴道，手里的蒲扇摇得更起劲了，“包着自己就差不多了，还带个拖油瓶，真是自找苦吃！”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越说越大，好像说些这样的闲话就能填补她们无聊的日子，成了她们平淡生活中唯一的调味剂。
不远处，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黄狗懒洋洋地趴在树荫下，耳朵动了动，似乎对这些闲言碎语早己习以为常。
它抬起头，看了一眼那群妇人，又低下头，继续打起了盹。
苏默今天没有出门，昨晚奶奶告诉他，自己今天要带着那个哥哥和爷爷去西边的林子里。
奶奶的身体最近不太好，走几步路就会喘得厉害，苏默心里有些担心，决定一定要陪着奶奶一起去。
中午的阳光透过桂花树的枝叶洒下来，在地上织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祖孙俩刚吃完午饭，正坐在院子里歇凉。
苏奶奶坐在竹椅上，戴着老花镜，手里熟练地打着毛线，针脚细密而整齐。
她的脚边放着一个竹篮，里面堆着几团颜色各异的毛线。
矮桌上摆着刚从井水里捞上来的西瓜，切开的瓜瓤红得发亮，还冒着丝丝凉气。
苏默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捧着一块西瓜，小口小口地啃着，时不时抬头看看奶奶。
他的目光落在奶奶微微颤抖的手上，心里有些发紧，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伴着桂花树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响声，苏默吃完了西瓜，把瓜皮放在一旁的簸箕里，擦了擦手，然后悄悄挪到奶奶身边，伸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啊啊……”他发出轻微的声音，指了指奶奶手里的毛线，又指了指自己，眼神里带着询问。
奶奶抬起头，透过老花镜看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默默乖，奶奶没事，就是给你织件毛衣，等天冷了穿。”
苏默抿了抿嘴，没有继续比划，只是默默坐在奶奶脚边，有些无聊的仰头看着树上零星开放的桂花，风一吹，几朵小小的黄花落在他的头发上，带着淡淡的香气。
“默默，学校里布置的暑假作业写完了没啊？”
苏奶奶放下手里的毛线针，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虽说平时去学校看苏默的时候，老师都说他在学校很乖，人也聪明，学习成绩不错，但奶奶还是忍不住操心。
苏默摇了摇头，嘴里“啊啊”了两声，脸上却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
苏奶奶心里一惊，手里的毛线针差点掉在地上。
她心想：苏默己经到了叛逆期的年纪了吗？
平时一放假，这孩子就早早地把作业做完了，现在暑假都溜走三分之一了，作业还没动？
正当奶奶皱起眉头，准备开口再问时，苏默突然抬起手，飞快地打起了手势。
他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眼神里带着几分得意和期待：‘奶奶，小学毕业没有暑假作业啦！
要去新的学校啦！
’苏奶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的担忧瞬间化作了笑意。
她摘下老花镜，伸手揉了揉苏默的头发，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哎呀，奶奶都忘了毕业就没有暑假作业啦！”
苏默咧开嘴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像是夜空中最亮的两颗星星。
他凑近奶奶，小手在空中飞快地比划着，动作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奶奶，听老师说，镇上的新学校可大了！
有好多教室，还有图书馆，里面全是书！
我可以看很多很多书！
’奶奶看着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既欣慰又有些酸涩。
她轻轻拍了拍苏默的手，语气温柔：“好，好，咱们默默以后要更用功，将来考个好大学，离开这小村子，去大城市看看。”
苏默用力点了点头，像是要把奶奶的话牢牢记住，他转身从矮桌上拿起一块西瓜，递给奶奶，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
奶奶接过西瓜，咬了一口，清凉的汁水在嘴里化开，甜到了心里。
突然瓦檐下的麻雀扑棱惊起，木门环扣的撞击声惊碎了蝉鸣。
苏默腾地弹起身，像敏捷的兔子一样朝院门跑去。
他踮起脚尖，透过门缝往外看，果不其然，是顾言和顾老爷子来了。
苏默拉开院门，阳光一下子洒满了他的脸，顾言站在门口，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他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从车里出来后被这炎热的天气打了个措手不及。
顾老爷子则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扇着风，但脸上的汗珠还是顺着皱纹滑了下来。
“默默，下午好。”
顾言笑着打了个招呼，声音温和得像一阵凉风。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落在苏默身上，眼里带着几分笑意。
苏默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扬起，用手势比划着：‘下午好。
’随后，他侧身让开，示意两人进门。
顾言和顾老爷子走进院子，苏默连忙搬来凳子摆好想让俩人坐下歇息，顾老爷子摇着折扇，叹了口气：“这天气，真是热得让人受不了。”
苏默见状，连忙跑到矮桌边，端起那盘刚从井水里捞出来的西瓜，递到两人面前。
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仿佛在说：‘吃块西瓜解解暑吧。
’顾言接过西瓜，笑着道了声谢，他咬了一口，清凉的汁水瞬间在口中化开，驱散了身上的暑气。
他低头看了看苏默，发现孩子的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苏默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脸颊微微泛红，但一双杏眼却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星。
他抬起手，飞快地打着手势：‘谢谢哥哥。
’顾言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心里莫名一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苏默的脑袋。
奶奶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着招呼两人坐下：“快坐会儿，先歇歇脚，这天气确实热得厉害。”
顾老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额头的汗，就着手里的西瓜就咬了一口，他原本以为从酒店出发，到了村子里时太阳好歹会西落些，暑气也会减弱，却没想到还是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几人坐在桂花树下并没有聊太久，苏奶奶便起身将身边的毛线球收好，放进竹篮里。
她拍了拍围裙上的线头，朝顾言和顾老爷子说道：“待会去的地方估计很久都没人去过了，杂草树枝可能会比较多，得拿镰刀去开路。”
顾言点了点头，显然早有准备，他和顾老爷子都穿着长袖长裤，布料轻薄却结实，既能防晒又能防刮蹭。
顾言穿的是长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顾老爷子则穿着一件米色的麻质衬衫，手里还握着一把折扇，时不时扇两下，驱散暑气。
苏默也早早换好了衣服，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长袖衬衫，布料柔软透气，袖口和领口己经有些磨损，显然是穿了很多次。
裤子是一条深蓝色的棉质长裤，裤腿略微宽松，方便活动。
他的脚上是一双旧帆布鞋，鞋底己经磨得有些薄，但刷得干干净净。
苏奶奶看了看苏默，眼里带着几分欣慰，她转身从墙角拿起一把镰刀，递给顾言：“待会儿路上杂草多，你拿着这个，很锋利，小心点用。”
顾言接过镰刀，掂了掂重量，笑着道了声谢。
他转头看向苏默，发现小孩正站在一旁，脑袋上戴了一顶草帽，手里也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几瓶水和一把小小的镰刀。
镰刀的柄比成年人的短了一截，刀身也小巧许多，显然是特意为苏默准备的。
苏默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仿佛这次出行对他来说是一次小小的冒险。
他紧紧跟在奶奶身边，脚步轻快，仿佛己经迫不及待要踏上这段未知的旅程。
......“赔钱货！
下不出蛋的瘟鸡！”
三瘸子浑身酒气，脸色涨红，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粗鲁地拽着温琳往外拖。
温琳的头发散乱，脸上带着明显的巴掌印，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争执。
围观的妇人团在一边的晒谷场边，其中的王妇人把还攒着泥的指甲戳向不远处的三瘸子的方向："作孽哟，城里的细瓷盏儿哪经得起这般摔打。
"这话引出一片窸窣的笑，像毒蘑菇在雨后疯长。
“都他娘滚蛋！”
三瘸子瞪着眼睛，继续拽着温琳往前走。
温琳的胳膊被他攥得发红，她试图挣扎，但终究敌不过常年干力气活的三瘸子，只能踉踉跄跄地被他拖着走。
三瘸子拖着温琳又突然有些掩耳盗铃的朝这几个妇人说道：“带这贱货去镇上试工！”
女人们闻言不语却只是交换着意味不明的眼神，离着镇上不远哪有厂区？
要是有了厂子可去村里也不至于这么穷。
早些年村里确实有个矿场，那时来个西装革履的大老板，拍着胸脯保证开矿能让全村人过上好日子，每家每户都能分红。
村长也是个眼皮子浅的，收了点钱就答应了。
结果矿没挖出几两铜，倒把好好的山林糟蹋得不成样子，最后留下一地废料，拍拍屁股走人了。
现在看着三瘸子拽着人往西边林子里去，嘴里说着糊弄人的话，妇人们指指点点，却没人上前多说一句。
温琳踉跄着被拖向山道，鞋在碎石路上刮出凌乱的刻痕。
她回头看了一眼围观的妇人们，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妇人们站在原地，目送两人远去，嘴里才开始议论纷纷："怪了，三瘸子说是带人去试工，怎么往那片山里去啊？
""管他呢，又不关咱们的事。
"另一个妇人撇撇嘴，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也是。
你说三瘸子买这么个人回来，十多年了连个孩子都没生，图啥呢？
""嗨！
那不过是他打人的借口罢了，你们不知道吧？
三瘸子三天两头往镇上乱搞，也没见搞出个名堂出来，八成是他自己不行！
"妇人们闲得发慌，嘴也没个把门的，把陈年旧事都翻出来嚼舌根，刚回村养老的一些妇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不觉也融进了这群闲话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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