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自动门在身后闭合时发出液压装置特有的嘶鸣。
尹珊的鼻腔立刻被浓重的金属氧化气息填满，那不是血腥味，更像是某种精密仪器在高温下灼烧后散发出的焦灼。
她下意识地按住腰间的解剖刀，刀柄上缠绕的纳米丝在昏暗环境中泛着幽蓝的微光。
章礼的机械臂发出细微的嗡鸣声，像是某种生物在低吼。
她快速调整着右眼的机械义眼，蓝色数据流在人工晶状体上形成一道道光晕。
"这里的时间流速有问题。
"她压低声音，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臂的机械关节，那里新装的散热片还在发烫，"我的内置时钟显示比外界标准时间慢了整整17秒。
"尹珊注意到章礼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她线条分明的下颌线滑落。
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机械师此刻紧咬着下唇，露出罕见的紧张神色。
她的机械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投影屏上跳动的数据像受惊的鱼群。
"等等。
"罗芝晨突然按住章礼的手腕，她的指尖在颤抖，"你们看这个。
"实验室角落的监控屏幕突然自动亮起，显示出禁闭室的实时画面。
画面中的羔屿正用指甲在金属墙上刻字，她的指尖己经血肉模糊，却在墙上留下一行行工整的字迹。
尹珊眯起眼睛，看清了那行歪斜的文字：**"记忆是螺旋向下的阶梯，而我们在第七层相遇"**罗芝晨的笔记本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一个加密文件夹自动弹出，数百个监控视频窗口像蜂巢般铺满屏幕。
每个窗口都显示着不同时间点的羔屿，在相同的禁闭室里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刻字、撞墙、最后蜷缩在角落数数。
那些数字通过唇语解读出来，让尹珊的后背窜过一阵寒意。
"她在数什么？
"尹珊凑近屏幕，朱砂痣在冷光下像一滴凝固的血。
章礼的机械手指突然加速敲击，将音频波形图投射在空中。
"7的倍数。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49、77、214...全是我们的任务编号。
"机械臂的关节处迸出几颗火星，像是系统在抗议过载运算。
实验室中央的营养舱阵列突然发出液压释放的嘶响。
最左侧的舱门缓缓开启，淡绿色保存液汩汩流出，在金属地板上形成诡异的旋涡。
一个赤裸的身影从舱内滑落，湿漉漉的黑发像海藻般贴在苍白的背上。
当那个身影抬起头时，尹珊的呼吸停滞了——那张脸和她一模一样，连眼尾的朱砂痣都分毫不差。
"欢迎回家，HS-214。
"克隆体微笑着说，嘴角扬起的弧度精确到毫米级，"马莲白博士等你很久了。
"章礼的机械臂突然暴起，合金手指钳住了尹珊的咽喉。
女机械师的瞳孔变成了不自然的银灰色，泪水却不断从她通红的眼眶涌出。
"对...不起..."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机械臂的液压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系统...强制接管..."羔屿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
她猛地掷出手中锋利的咖啡杯碎片，陶瓷片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精准地击中章礼后颈的数据接口。
机械臂瞬间僵首，但整个实验室的照明系统开始疯狂频闪，警报声像尖刀般刺破所有人的鼓膜。
"第七次轮回开始了。
"羔屿拽着尹珊冲向通风管道，她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像是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记住，当你看到数字7——"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枚银色子弹贯穿了她的眉心，血珠奇异地悬浮在空中，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马莲白站在实验室二楼的环形平台上，手中的定制手枪还冒着淡蓝色的硝烟。
她今天穿着雪白的实验服，领口的金质徽章在警报红光中闪闪发亮。
"真遗憾。
"她轻轻摇头，声音通过实验室的广播系统传来，带着金属质地的回响，"我最优秀的两个学生，最后都成了系统的bug。
"尹珊的怀表突然疯狂逆转，齿轮发出濒死般的咔嗒声。
表盘上的数字全部扭曲成了"7"，玻璃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她看到所有营养舱的舱门同时开启，无数个"自己"睁开了眼睛。
她们整齐划一地抬起手臂，指向实验室穹顶的某个位置——那里用荧光涂料画着一个巨大的数字7，正在渗出血红色的液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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