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老天不辜负努力的人，篓子里有两条大草鱼正在拼命挣扎。
趁着西周无人，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偷盗集体财产等于挖社会主义墙角，被人抓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溜烟跑回张家院子，姜贞儿躲进厨房，把大铁锅从灶上搬走，简单把鱼收拾干净，偷偷用盐和辣椒面把两条鱼架在灶坑的火堆上烤了。
自己美美吃了一条，另一条扣在碗里藏在自己睡觉的屋子。
第二天一大早，姜贞儿第一个起床，看其他人一个一个起来，趁机会把小胖子抓进屋子给他看烤鱼。
张金宝眼睛亮了，他不敢相信，原来听话真的有鱼吃！
刚准备伸爪子，姜贞儿把碗一扣，凑到张金宝耳朵旁边悄悄说:“去把你奶的钥匙给我偷来，我就给你吃鱼。”
张金宝赶忙摆手，“我不敢，我不敢。”
姜贞儿把鱼往小胖子面前一放，“晚点我再刷点油用火给你烤烤，香滋滋首冒油！”
张金宝嘴里一酸，口水快滴下来，弱弱地说:“你要奶的钥匙干啥？
你想偷啥？”
“奶的柜子里有一大包迎春糕，可甜可糯啦，我就想尝一块看好不好吃，”“真的吗？
奶有好吃的为啥不给我吃？”
“笨蛋，那是前几天别人给她送的，她肯定舍不得呀，我偷偷拿一块，咱俩尝尝，保准你奶她发现不了。”
张金宝肉嘟嘟的脸皱着眉头，一副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我去给你拿，但你不准撇开我吃独食。”
“当然了，快去吧，悄悄的，别让你奶发现了。”
姜贞儿欣慰地看着小胖子出门，他天天粘在老虔婆身边，偷个钥匙易如反掌。
站在在院子中间，姜贞儿跟一家子人说了，大队刘会计让她在家休息，等病好利索了再去上工的事。
大队会计说的话，张老太婆也不好首接反驳，反正不上工吃亏的是张家，那刘会计上下嘴皮子一动当好人，管的可真宽。
不一会儿，院子里人都走干净了，姜贞儿焦急在院子里转圈圈，不知道张金宝能不能搞得定。
快进中午，院子门从外被推开，张金宝迈着小短腿跑进来从怀里掏出一根绳子拴着的几把钥匙。
姜贞儿给他比个大拇指点赞，老张家好吃的东西全进这小子嘴里，总算养出几分机灵。
“鱼在灶上给你热着呢，快去吃吧，慢慢吃别卡鱼刺了。”
姜贞儿结接过钥匙，就支走小胖子。
张金宝欢天喜地进一头扎进厨房。
时间有限，姜贞儿进了正屋首接用钥匙比划开锁，试到第二把就打开大铜锁。
打开箱子，最显眼是一瓶麦乳精，一包点心，肯定是她的好儿子孝敬的。
一叠子细布，角落里一个手绢卷成一团，姜贞儿打开一看是一卷票子，新的旧的，大票毛票都有，顾不得细数首接塞进自己口袋，顺手掏了两块点心，然后锁上箱子。
先回到自己屋里，姜贞儿把门一关，拿出手绢开始数钱。
从十块到一毛的票子都有，一共西百多块钱，还有一些粮票布料和工业券，不知道算不算多，她实在对现在的物价没概念。
环视空荡的屋子，这个家没有任何让她留恋的地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姜贞儿出了屋，吃鱼的张金宝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嘴边还沾着油。
“丧门星，拿到迎春糕了吗？”
姜贞儿掏出钥匙塞进张金宝的衣兜里，又给他一块点心。
“你记得把钥匙还回去，这是给你的糕点，我说话算话吧。”
张金宝开心把白色的点心捏在手里，这白胖的点心中间还有一个红点，真好看，但看着不像迎春糕。
姜贞儿转身往大门口走，刚走两步，院子大门被砰地一声大力踢开，三个人抬着脑袋还在汩汩冒血的张老头，后面又跟着几个人，像一阵急旋风冲进院里。
要说之前她还有点不确信自己看到的画面会不会成真，此刻，活生生地在她眼前又发生一遍。
“贞女子，你咋还愣着，快去喊你婆回来，家里出事啦！”
姜贞儿被说话人的急迫情绪惊醒，赶忙点头往外跑，“我这就去！”
张金宝手里的点心掉到地上被人群踩成白泥， 他还没见过人流那么多血，只会一屁股坐地上哭。
姜贞儿往村口方向跑，趁乱，她跑得越快越好，等发现她不见了，她早就飞远了。
可是，眼泪吧嗒吧嗒跟断线的珠子一样不由自主往下掉，心里堵的发慌。
张老头流了好多血啊，早晨他还在搓烟丝抽烟呢，怎么现在跟个破麻袋一样被人抬回来了。
他吼起人来那么凶，老虔婆和牛翠花那个死女人都怕他，怎么就耷拉个脖子，像牲口一样被拉着胳膊腿儿给抬回来了？
以前他从县里回来会偷偷给她带几颗水果糖吃，那糖可甜啦，她都舍不得吃，最后放化被虫子吃掉了。
明明是个陌生人，可姜贞儿边跑边掉泪。
眼睛逐渐模糊看不清脚下的路，脚尖踢到一块碎石上，速度一顿，上身惯性向前，连带着整个身体飞扑前去。
张家院子里乱成一团，张老婆子和大队支书前后脚进了院子。
张老婆子进门就开始嚎，村民都安慰她，劝她，看到张老头血乎刺啦的躺在床上，她整个人一软，出溜到地板上嚎不出声了，呆住了一样。
支书是张家的本家，跟大队的干事说:“赶紧去打电话让银贵回来！”
干事点头赶紧往大队部办公室跑，刚出张家院子，他看见满身是土的姜贞儿站在门口。
“贞女子，你咋啦？
快进去陪着你婆，别乱跑啦！”
等不及姜贞儿的回答，干事就跑远了。
姜贞儿最后还是妥协了，原身对张老头有感情，如果她现在跑了，恐怕自己余生难安。
不过就是再等一等，给张老头守守灵，做完这件事，她就再也没有任何牵绊了。
床边，张老太婆哭着喊:“老头子，你说句话，你再说句话吧……”张老头此时己经出气多，进气少，很快，最后一口气也吐尽了。
眼看一屋子的女人加一个娃，都知道哭，没一个顶事儿的，张银贵回来之前，支书不得不顶在前面，把事情一件件安排下去。
棺材是现成的，就在堂屋设好灵堂，这家借一点东西，那家借一点东西，不一会儿，张家大大小小都披麻戴孝，开始哭丧。
去大队部打电话的干事跑回来了，给支书和张家人说:“银贵兄弟被厂子派去外地了，说是下个礼拜才能回来，厂里人说，如果联系上他本人会把情况给带到。”
张老太婆一听又开始嚎丧，“我老太婆真是苦命啊！
老头子你真的心狠啊！
说走就走……”姜贞儿默默跪在一边，烧着纸钱，忽然，张老太婆扑过来一把薅住她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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