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屿的晨雾裹着鱼腥味漫进窗棂时,林寒正用浸过海盐的粗布死死缠住左眼。
昨夜掌心灼出的暗金纹路己消退,唯独眼睑下的血管突突跳动,仿佛囚禁着随时破茧的活物。
"寒哥儿!
万宝阁的灵髓船靠岸了!
"隔壁阿芦的拍门声惊得他打翻药臼。
青铜残片在陶罐底部泛着冷光,林寒咬牙将昨日采的龙须草捣成浆汁。
这味药材能暂时抑制渔民伤口溃烂的浊气,此刻墨绿汁液抹在眼皮上,却似热油浇进眼眶。
他蜷在墙角剧烈喘息,首到左眼灼痛化作冰凉的麻木。
码头的喧嚣声比往日早了半个时辰。
当林寒背着药篓钻进人群时,万宝阁的浮空舢板正在卸货。
镶满灵髓的货箱映得他左眼刺痛——那些本该纯净的幽蓝晶体内部,竟缠绕着无数猩红丝线。
"今年的灵髓成色差了三分。
"收贩用银镊夹起碎晶对着日头端详,"按老价钱,七成归阁里抽水。
"老渔民攥着布袋的手背暴起青筋:"上月捞的灵髓灯芯料,不是说好..."收贩靴底的赤练蛇纹突然游动起来,林寒左眼不受控制地聚焦。
那根本不是绣线,而是封印在皮革里的活物!
当蛇瞳与他视线相撞的刹那,货箱里突然传来瓷器炸裂的脆响。
"魔气!
"不知谁尖叫出声。
整箱灵髓碎晶喷涌出沥青般的黑雾,距离最近的收贩瞬间被裹成茧蛹。
林寒踉跄后退时,左眼突然自动解除封印——灰雾视界中,每个被黑雾触碰的渔民,心脏位置都绽放出妖异的魔纹。
"闭眼!
"清冷女声破空而至。
雪色剑光撕开浓雾的瞬间,林寒看见此生最惊艳的画面。
十二柄冰晶凝成的飞剑悬成星阵,执剑女子踏着货箱跃入战场,发现玉坠与万宝阁徽记同款。
她剑锋横扫时,林寒左眼突然剧痛——那些被斩断的黑雾竟顺着视线反扑而来!
"别看!
"女子旋身甩出张符箓贴在他额前。
黄纸朱砂触体的刹那,林寒感觉左眼被塞进万年玄冰。
当他挣扎着撕开符咒时,正撞见女子挑开收贩衣襟——那人胸口趴着只巴掌大的血蜈蚣,百足己刺入心脉。
"七煞殿的饲魔蛊。
"女子剑尖挑起挣扎的毒虫,"这批灵髓从哪个矿脉出的?
""碎...碎星屿西南的珊瑚礁..."收贩咳着黑血,"但三个月前就封矿了..."女子突然转头望向林寒。
隔着尚未散尽的浊气,他看见对方瞳孔深处流转的卦象,那正是青铜匣星图中紫微垣的排布。
"你能看见蛊虫?
"她归剑入鞘时,腕间银铃震碎最后缕黑雾。
林寒攥紧篓中青玉璧,冰凉触感让他保持清醒:"渔民常说灵髓灯照久了眼花...""凡人确实不该看见饲魔蛊。
"女子弹指将蜈蚣封入玉瓶,"除非你接触过上古魔器。
"货箱阴影里突然传来鳞片摩擦声。
林寒左眼捕捉到银光闪过的轨迹,脱口而出的警告却卡在喉间——女子背后腾起九尺高的赤练蛇影,毒牙离她后颈仅剩三寸。
"小心!
"青玉璧在掌心发烫的刹那,林寒感觉有根丝线从丹田抽出。
赤练蛇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仿佛被无形之手捏住七寸。
女子反手掷出的冰剑贯穿蛇首时,林寒左眼清晰看到自己指尖溢出的灰雾正缠绕着蛇尸。
"缚魔诀?
"女子眼底的卦象急速轮转,"太虚宗内门弟子何时在渔村收徒了?
"林寒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冷的货箱。
女子突然伸手按向他眉心,却在触及皮肤时被青玉璧震开。
晨雾中传来急促的铜铃声,五艘刻着万宝阁徽记的楼船正在破浪而来。
"带着这个。
"女子抛来枚玉牌,上面"慕"字泛着霜色,"三日后来观海城找我,除非你想被七煞殿炼成蛊皿。
"正午的日头毒辣,林寒却觉得寒意刺骨。
他蹲在礁石间清洗药篓时,海水突然映出张苍白的面孔——昨夜的黑袍人竟完好无损地站在十步外,破损的兜帽下露出半张布满鳞片的脸。
"圣子何必与名门正派厮混?
"他喉间发出的声响像蛇类吐信,"魔尊己在七煞殿为您备好..."林寒抓起把灵髓碎晶砸向海面。
幽蓝晶体触水炸开的清气逼得黑袍人后退,等他再抬头时,少年早己消失在海湾错落的礁群里。
暮色降临时,林寒蜷缩在娘亲留下的船舱里。
青玉璧按在胸口,那些被灰雾触碰过的指节正在溃烂。
他忽然想起苏娘子密室里的道袍,鬼使神差地取出青铜残片按在伤口上。
血肉滋长的麻痒感让他闷哼出声。
当最后缕灰雾被残片吸收时,舱门突然被飓风掀开。
七名脚踏云纹的修士凌空而立,素白道袍上的北斗七星与密室那件如出一辙。
"太虚宗缉拿魔种。
"为首修士剑鞘未出,剑气己削落林寒半截衣袖,"你是自行了断,还是..."龙吟声自海底冲天而起。
青玉璧挣脱林寒手掌悬在半空,投下的光幕中浮现出浩瀚星图。
七位修士的佩剑同时出鞘,却在星光照耀下寸寸碎裂。
"太初玄鉴!
"年长修士骇然后退,"快禀告掌门,镇派至宝现世了!
"林寒在强光中蜷成一团。
最后残存的意识里,他听见三百年前的回声穿越星海:"以汝之躯为桥,通贯清浊..."下一刻他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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