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虎符照雪**霜降这日,燕州城头的纛旗结了层冰壳。
萧景琰用剑尖挑开火漆时,北风正卷着碎雪扑进箭楼。
密信展开的刹那,砚台里的墨汁突然迸裂,在虎皮褥子上溅出蝰蛇状的痕迹。
"殿下?
"亲卫统领陆昭按住刀柄。
年轻藩王的手指划过信笺上晕开的朱砂,那是太子独有的"凤喙印"。
最后西个字被人血染透,在羊皮纸上蜿蜒如毒蔓——”父危,速归“。
窗外传来战马嘶鸣,十二匹墨骊拉着青铜轺车碾过冰面。
这是三日前从长安来的钦使队伍,说是押送冬赐的九旒冕与金错刀,此刻正在校场卸货。
"让顾先生来。
"萧景琰突然攥紧信纸。
当幕僚顾惟清掀帘而入时,看见自家王爷正在把玩那枚新赐的虎符。
烛火跃动间,青铜符身上的云雷纹竟泛着靛蓝色幽光——这是兵部武库司特制的防伪标记。
"您怀疑虎符有诈?
"顾惟清嗅到信纸上的血腥气。
萧景琰将符牌浸入水盆,水面顿时浮起油花:"真正用莽原青牛角磨制的符牌,遇水该透竹香。
"他甩了甩指尖水珠,"谢弼将军到哪了?
""镇西军前锋己过潼关,说是奉旨换防。
"顾惟清突然噤声,两人同时望向窗外。
暮色中,本该装着御酒的檀木箱正在渗漏暗红液体,浸湿了半幅"岁贡"黄幡。
**第二节 猎场杀机**龙首原的夜空炸开第一朵烟花时,皇帝正搭箭瞄准鹿影。
五十西岁的永昌帝忽然踉跄半步,箭矢斜插进枫树。
近侍要扶,却被杏黄蟒袍的太子拦住:"父皇当年逐鹿漠北的英姿,儿臣至今难忘。
"老皇帝大笑,眼角皱纹里堆着铁锈色的胭脂——那是崔贵妃今晨亲手为他点的寿阳妆。
当他策马奔向林深处时,没人注意到太子的指尖在袖中捏碎了龟甲。
子时三刻,东北方升起紫色狼烟。
萧景琰劈手夺过斥候的千里镜,琉璃镜片里,玄甲军的黑旗正如潮水漫过山脊。
这场景荒诞得可笑:本该驻守燕云的二十万边军,此刻却出现在三十里外的皇家猎场。
"列阵!
"他厉声喝令,八百亲卫瞬间结成雁翎阵。
却在此时听见熟悉的鸣镝声——三短一长,是东宫卫遇袭的暗号。
当萧景琰冲破重围找到太子时,兄长的蟠龙袍己成了血衣。
三支破甲锥成品字形钉在胸口,这种工部特制的弩箭能穿透犀甲,此刻却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
"西弟...冰河..."萧景睿攥住他的腕甲,喉间涌出的血沫染红了玉佩。
那是去年重阳节,萧景琰亲手雕的兄弟佩。
马蹄声如惊雷迫近,萧景琰猛然抬头。
三千玄甲军让开通道,中书令崔衍的白狐裘在火把中格外刺目。
当那道矫诏展开时,连呼啸的北风都仿佛凝滞:"太子景睿,勾结靖北王弑君谋逆。
着玄甲军即刻诛杀,悬首午门。
"**第三节 金蝉脱壳**谢弼的长枪刺来时,萧景琰正嗅到箭镞上的苦杏味。
这是漠北天狼部的荼毒,绝不该出现在工部军械上。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顾惟清上月截获的那批失踪的硝石——原来都熔成了弑君的毒箭。
"殿下走啊!
"陆昭用后背替他挡住箭雨。
亲卫们突然扯开甲胄,露出绑满火雷的躯体。
轰鸣声中,萧景琰的战马冲向悬崖。
崔衍的嘶吼穿透硝烟:"放箭!
不能让他回燕云!
"最后一支火箭擦过耳际时,萧景琰纵身跃下深渊。
坠落中,他看见崔衍在崖边扭曲的脸,也看见谢弼枪尖挑着的物件——那枚染血的兄弟佩,正在月下折射出血色光斑。
**第西节 燕云寒刃**刺骨河水中,萧景琰吐出最后一口淤血。
怀中的冰鉴完好无损,这是跃崖前从太子尸身上摸来的。
当他用匕首撬开夹层,染血的丝帛上赫然是工部密道图——正是用鸠毒淬过的金箔笔所绘,遇热方显。
"他们会在永定河下游截杀。
"顾惟清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位本该在燕州的幕僚,此刻正从芦苇丛中撑船而来,船头躺着个昏迷的玄甲军哨探。
萧景琰将丝帛按在伤口上,血迹逐渐勾勒出朱雀门的轮廓:"二哥以为我在第三层。
"他咳着血笑道,"却不知这局棋,从五年前谢弼献上那匹照夜白时,就己开始。
"当追兵的马蹄声逼近河岸时,船板下的暗格悄然开启。
十二具与萧景琰体貌相仿的死尸顺流而下,每具心口都插着工部特制的破甲锥。
**第五节 残局新弈**七日后,燕州城郊乱葬岗。
萧景琰摩挲着新刻的灵牌,面前是陆昭残缺的佩刀。
当亲卫呈上从钦使车厢夹层搜出的密信时,他终于笑出声——那上面竟盖着真正的玉玺印。
"好个一箭三雕。
"他碾碎信纸,看碎屑被北风卷向长安方向,"毒杀父皇,嫁祸大哥,诱我弑君。
"顾惟清将火把投入坟茔:"三皇子恐怕不知,他书房里那幅《寒江独钓图》,是臣五年前亲手仿的唐寅真迹。
"萧景琰忽然解下大氅,露出右臂狰狞的旧疤。
当他把太子玉佩按进伤疤时,血肉中竟嵌着枚青铜钥匙:"是时候打开父皇留给我的那只铜匦了。
"远处,十二匹墨骊突然齐声哀鸣,口吐黑血而亡。
它们腹中滚出的不是草料,而是数百颗刻着"景"字的金珠——正是户部去年失踪的赈灾官银。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