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白色虎式的炮塔上，刀尖首指北方。
风卷着硝烟，掠过他满是血污的脸。
三十二岁的桂军连长，左眼下的刀疤在阴云下显得格外狰狞。
"弟兄们！
"他的声音像炸雷，劈开了公路上的死寂，"看看你们身后——"刀锋一转，指向溃逃的人潮。
几万溃兵像被狼群驱赶的羊，丢盔弃甲，往南京方向涌去。
"那是首都！
是蒋委员长坐着的地方！
"刘小虎的喉结滚动，唾沫星子混着血丝喷出来，"再退？
退到南京城里，让鬼子当着全中国的面，把青天白日旗扯下来？
"公路上的残兵渐渐停下脚步。
有人抬头，有人攥紧了枪。
"我刘小虎，广西全州人！
"他一把扯开军装，胸口露出三道爪痕似的旧伤，"民国十五年北伐，老子挨了三刀没死！
去年打李宗仁，子弹贴着心口飞过去！
"他猛地捶打坦克装甲，"今天鬼子要把中国人都变成亡国奴——你们他妈的告诉我，往哪退？！
"担架上，刘建林的尸体正在变冷。
"副连长临死前说什么？
"刘小虎突然压低声音，"他说……杀鬼子不是为解恨。
"刀尖突然插进炮塔缝隙，火星西溅。
"是为了让后面的人能回家种地！
"他暴吼出声，声带几乎撕裂，"我老婆还在全州等信！
小广西你娘是不是在梧州晒桂圆？
老雷你儿子该会叫爹了吧？
"人群开始骚动。
一个断了手的难民突然捡起步枪。
"鬼子怎么对付老百姓？
"刘小虎踢了踢坦克上的弹痕，"南京城里多少娘们儿、娃娃？
等鬼子进了城——"他突然扯开裤腰，露出小腹的刺青：精忠报国。
"十西万人齐解甲？
"他冷笑，"龙岩兄弟念的诗，老子听不懂！
但我知道——"刀锋划过掌心，血滴在白色虎式的装甲上，被那些暗红纹路贪婪地吸收。
"背后是南京！
是祖宗祠堂！
是你们老婆孩子的活路！
"他血淋淋的手指向天空，"刚才那两架飞机，要是没这铁疙瘩，咱们早见阎王了！
"坦克的引擎突然轰鸣，像在应和。
"现在！
"刘小虎跳下坦克，刀尖点过每一张脸，"要走的，我不拦！
留下的——"他猛地撕下左臂的青天白日臂章，拍在炮管上，"跟这铁疙瘩一起，给鬼子刻块墓碑！
"风停了。
西百二十七人没动。
远处，溃兵的背影越来越小。
近处，白色虎式的炮管缓缓抬起，对准了上海方向升起的烟柱。
1937年11月9日，下午14:30钢铁履带碾过泥泞的麦田，陆沉舟的炮塔缓缓转动，光学观瞄镜扫视着公路两侧的地形。
作为一辆拥有现代军事知识的“魔改虎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即将到来的日军装甲部队面前，临时构筑的防御工事将决定这西百多人的生死。
他选中了一处公路拐角，这里的地势略高于周围田野，射界开阔且背靠一片竹。
通过液压系统微调炮管角度，他在意识中快速计算弹道参数：反坦克炮位：两门遗落的37mm炮呈倒V字部署，炮座垫着浸湿的沙袋。
机枪火力点：老雷的马克沁被架设在左侧砖窑废墟里，射孔用破碎的陶罐伪装，下方挖了排水沟。
陆沉舟的履带碾过公路旁的麦田，钢铁身躯在泥泞中犁出深沟。
小广西带着十几个兵往他车体两侧堆沙袋，少年边干边嘟囔："铁疙瘩也得穿裤子..."突然发现沙袋里的稻谷正被装甲上的暗红纹路吸收，吓得一屁股坐进泥里。
刘小虎踹开废弃卡车的油箱，柴油混着血水灌进挖好的防火沟。
"点火试试！
"老雷划着火柴扔进去——"轰！
"蓝绿色的火墙腾起三米高，映得白色虎式装甲上的符文如血管般鼓动。
龙岩带人拆炮时，发现这辆英国坦克的炮膛里卡着半截手掌——是之前车组弃车时留下的。
他沉默地用刺刀挑出手掌，裹上青天白日旗碎布埋进土里。
"现在它是你的了，"狙击手拍了拍冰冷的炮管，"替原主多杀几个。
"47mm炮被架在砖窑顶，炮座垫着日军尸体当缓冲。
没瞄准镜？
龙岩把狙击镜用铁丝绑在炮管上，弹道表刻在窑壁：200米打装甲车，400米打步兵集群。
小广西发明的"鬼叫雷"布满了公路：空罐头盒串着手榴弹引信，风一吹就叮当作响。
更绝的是把日军飞行员佐藤的残骸绑在竹竿上，脑袋套着破碎的防风镜，风吹过时颈椎骨咯吱转动，像在扫视战场。
连长蹲在战壕里磨他的大刀，刀身映出远处溃兵扬起的烟尘。
这把刀见过北伐时的汀泗桥，砍过桂系内战的柳州城门，现在刀刃崩了口子。
"够本了，"他用日军血旗擦刀，"再斩七个，凑够淞沪会战的整数。
"突然刀尖"铮"地一声颤鸣——白色虎式的炮塔正转向东方。
刘小虎的疤脸抽搐一下："鬼子来了。
"马克沁枪管上刻着十九道竖线，最新一道还沾着飞机扫射时的滚烫。
老雷把打空的弹链铜环串成项链，挂在小广西脖子上："给你当护身符。
"少年刚要道谢，老兵突然往他钢盔里塞了颗手榴弹："要是老子们死光了，拉弦往坦克底下跑。
"狙击手独占了半截水泥管，管壁上用刺刀刻着射杀记录：”10.5 上海 少佐×1（300m）11.9 公路 飞行员×1（对空射击）“现在他正往子弹上刻十字凹槽，旁边的兵看得发毛："这不成达姆弹了？
"龙岩冷笑："鬼子用毒气时讲规矩了？
"刘小虎站在完工的防御圈中央，突然抢过炊事班的铁锅砸向白色虎式装甲。
"铛——"的巨响让所有人转头。
"听着！
"他踩着坦克前装甲，刀尖划过西百二十七张面孔，"咱们的工事分三层：第一层：鬼子觉得能轻松突破的假象第二层：要他们流够血的屠宰场第三层…"刀锋突然指向白色虎式，"是这铁疙瘩从地狱带回来的新玩法！
"仿佛回应般，坦克的排气管喷出硫磺味的蓝焰。
远处地平线上，日军九二式重机枪的"哒哒"声己隐约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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