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在湿透的衬衫上投下斑斓水痕,他望着"金玉满堂"珠宝店旋转门旁堆积的纸钱,忽然想起老赖头临终前用输液管在床单上画的坎卦。
"各位老板,这里的地脉被煞气蛀空了。
"他声音清亮地穿过雨丝,正在便利店门口抽烟的李老板手一抖,烟头掉进脚边的水洼。
五六个裹着羽绒服的商户聚过来,像群警惕的企鹅围住陌生的入侵者。
"二十出头的风水师?
"五金店老板娘用美甲敲了敲玻璃柜,"上个月青云观的老道长都看不出门道,你这后生......"系统精灵突然在他耳畔轻笑,半透明的虚影绕着貔貅摆件转圈:"寅时三刻,阴气倒灌。
"赖云帆闭目凝神,再睁眼时瞳孔泛起淡金色涟漪——整条商业街的气场如同被猫抓乱的毛线,赤黑煞气正从地砖裂缝里渗出,在珠宝店门前聚成漩涡。
"李老板,您这半个月是不是总在凌晨西点惊醒?
"罗盘指针在赖云帆手中疯狂震颤,"惊醒时喉咙像被淤泥堵住,对吧?
"围观人群突然安静。
穿貂皮大衣的女人下意识捂住脖子,她身后"好未来"的灯箱滋啦爆出电火花。
李老板的喉结上下滚动,他三天前刚把咳血的纸巾藏进收银台抽屉。
"装神弄鬼!
"粗壮手臂突然横在罗盘前,李老板身上的鱼腥味比江水更刺鼻,"自从那个养锦鲤的池子被填平,我们这条街......""所以你们用招财蟾蜍代替水局?
"赖云帆指向便利店收银台,玻璃罐里的铜蟾蜍双眼猩红,"但蟾蜍属阴,镇不住反弓煞。
"他靴跟重重磕在井盖上,沉闷回响惊飞了屋檐下的乌鸦。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开:望气术剩余2/3。
赖云帆蹲下身,指尖抚过地砖缝隙里蜿蜒的水渍。
那些水痕突然活过来似的,在他视网膜上投射出《洛书》卦象。
十年前老赖头教他认罗盘的那个雨夜,泛黄的《撼龙经》书页上也浮现过相似纹路。
"坎为水,水位却出现在东南巽位。
"他蘸着积水在地上画卦,"更奇怪的是......"话音未落,珠宝店的防盗卷帘门突然轰隆坠落,惊得众人尖叫后退。
赖云帆却盯着震落的门框——那里卡着半张烧焦的符纸,朱砂符文正是老赖头抽搐时在空气中比划的形状。
便利店的白炽灯管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传来系统精灵的惊呼:"快开冰柜!
"赖云帆转身时,冷藏柜的玻璃正映出北斗七星倒影,而七星勺柄指向的方位,赫然是李老板羽绒服口袋里露出的半截黄铜钥匙。
冰柜压缩机发出诡异的嗡鸣,赖云帆突然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这味道他太熟悉了——养父咳血浸透的被褥,医院走廊里摇曳的应急灯,还有那个雨夜追债人刀尖上的铁锈味。
"这不是普通的风水问题。
"他擦掉掌心的冷汗,青铜卦签在裤袋里发出灼热震颤,"有人在这里养......"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便利店恢复照明的灯管在他瞳孔里映出两簇幽蓝火苗。
李老板正要追问,街道尽头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像是装满硬币的麻袋砸在水泥地上。
系统精灵的虚影突然凝实,她透明的裙摆无风自动:"子时将至,该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商业街撒纸钱了。
"赖云帆的指尖在冰柜玻璃上轻轻划过,北斗倒影泛起涟漪。
冷藏柜里成排的矿泉水瓶突然结出冰花,那些霜晶竟诡异地排列成《青囊奥语》中的"伏尸格"——这是他在老赖头的手抄本上见过的凶煞格局。
"小赖先生?
"李老板的声音带着颤抖,羽绒服拉链随着呼吸急促地起伏。
赖云帆注意到他攥着钥匙的指节发白,那枚黄铜钥匙表面隐约浮着层青灰色包浆,像是常年浸泡在某种液体里。
系统精灵的虚影突然拽住他耳垂:"东南巽位,五步之内!
"赖云帆猛地转身,罗盘磁针在掌心剧烈跳动。
他撞翻了货架上的关公像,香灰洒在瓷砖上竟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商户们的惊呼声中,他跪在地上用卦签划开香灰,底下赫然露出块暗红色地砖。
"这是......"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十岁那年养父带他去迁坟,撬开棺木时涌出的就是这种腥甜铁锈味。
卦签突然烫得握不住,系统警告在视网膜上炸开血红的倒计时:望气术剩余1/3。
"各位最好退到店外。
"赖云帆扯开领口,锁骨处的北斗胎记在冷汗中泛红。
当他用卦签尖端划过地砖缝隙,某种黏腻的蠕动声从地底传来,像是无数湿滑的触手在混凝土里翻搅。
穿貂皮大衣的女人突然尖叫着扯开衣领,她锁骨处不知何时爬满蛛网状的黑线。
赖云帆瞳孔骤缩——那些黑线正在组成后天八卦中的"坎"卦,与老赖头临终前画的卦象一模一样。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
"他咬破舌尖将血沫喷在卦签上,青铜表面顿时浮现出《龙首经》的蝌蚪文。
系统精灵突然化作流光钻进罗盘,磁针疯转三圈后死死指向李老板的羽绒服口袋。
便利店玻璃橱窗突然蒙上白霜,赖云帆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冰晶。
他想起八岁那年误入义庄,月光下的棺材板也是这样结着霜。
当时老赖头用铜钱剑挑开他的衣领,说这是"阴煞入体"的征兆。
"李老板,这把钥匙开的是不是......"话未说完,整条街的路灯同时爆裂。
黑暗中有纸钱拍打在脸上,赖云帆摸到纸钱边缘的锯齿状裂痕——和珠宝店门前那些被煞气腐蚀的纸钱完全不同。
血腥味骤然浓烈,他踉跄着扶住冰柜。
冷藏柜玻璃映出的不再是北斗,而是某个佝偻身影正在货架间蹒跚。
那人的道袍下摆滴着黑水,手指枯槁如鹰爪,分明是养父临终前在病床上抽搐的模样。
"爸?
"卦签当啷落地。
幻象突然扭曲,变成个戴斗笠的陌生男人蹲在货架顶端,斗笠边缘垂下的符纸写着"赦令万煞"。
赖云帆的胎记火烧般灼痛,系统提示音带着电流杂音:检测到篡命师痕迹。
商户们的哭喊从店外传来,赖云帆抓起罗盘冲出便利店。
雨不知何时变成了猩红色,沥青路面爬满蚯蚓状凸起。
他开启最后的望气术,淡金视野中整条街的地气正朝着珠宝店疯狂坍缩,形成个巨大的风水漩涡。
"原来如此!
"他踢开井盖,锈蚀的水管里涌出黑色絮状物。
这些絮状物在空中组成《葬经》中记载的"地龙泣血"凶局,而漩涡中心正是李老板那串叮当作响的钥匙。
系统精灵突然在他肩头显形:"子时阴气最重的方位......"话音未落,商业街尽头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赖云帆转身时,瞥见某间店铺的玻璃橱窗映出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那人手中的紫檀木罗盘正在逆向旋转。
雨幕中的血腥味突然掺杂了线香味,赖云帆后颈寒毛倒竖。
这种特制的迦南香他曾在一个委托人身上闻到过——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声称要改祖坟风水的委托人,指甲缝里就沾着这种香灰。
"叮——"卦签突然竖立在积水中,指向便利店二楼某扇漆黑的窗户。
赖云帆摸到裤袋里老赖头留下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的"癸未年惊蛰"突然变得滚烫。
那是商业街破土动工的日子,也是养父咳出第一口黑血的日子。
冰柜压缩机再次发出嗡鸣,这次的声音里混着模糊的诵经声。
赖云帆攥紧卦签,任由掌心的灼痛提醒自己还剩多少时间。
橱窗倒影中,金丝眼镜男人的虚影正在抚摸某个形似招魂幡的摆件,嘴角扬起的角度让他想起那些追债人撕碎诊断书时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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