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血液在铜镜表面晕开涟漪,白小檀的脸在红盖头下露出诡异微笑。
我踉跄后退撞翻案头香炉,犀角香灰洒在青砖地上勾勒出扭曲人形。
"陆先生?
"门外传来白小檀清亮的嗓音。
我猛地转身,看见真正的白小檀提着裙摆跨过门槛,鬓角还沾着夜露。
她手中捧着的檀木匣子突然震动,里面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
"别打开!
"我话音未落,匣盖己被震开。
十二枚锈蚀的民国银元叮当滚落,每枚中央都嵌着半张剪纸新娘——正是死者枕边出现的那些。
白小檀惊叫后退,银元突然悬浮成环。
那些残缺的剪纸在银光中拼合成完整人形,猩红嫁衣无风自动。
我想起《泉志》残篇记载的"银魄锁魂",抄起铜香炉将犀角香灰泼向银环。
香灰触到银元的刹那,剪纸新娘突然裂成碎片。
其中一片擦过我的右耳,热流顿时涌向太阳穴——这温度与方才镜中血泪如出一辙。
"拿着!
"我将犀角香块塞给白小檀,青铜香炉重重叩在地上。
地面浮现出明代铜器常见的云雷纹,那些纹路突然活过来般游走扩张,将我们三人笼罩其中。
钟警官拔枪的手突然僵住,他的影子正在砖地上扭曲成民国长衫男子的轮廓。
我抓起案头朱砂笔甩向他的后颈,墨点触及皮肤的瞬间,那影子发出凄厉啸叫。
"进梦境!
"我拽着两人跃入香炉震出的波纹。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我看见白小檀脖颈后浮现青铜色图腾——与死者耳后如出一辙的饕餮纹。
腐臭味扑面而来。
我们跌坐在民国风格的雕花木床上,帐幔外传来淅沥雨声。
白小檀突然捂住嘴,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七个盖着红盖头的新娘正背对我们坐在梳妆台前。
"第七个死者..."钟警官摸向腰间却抓了个空。
我按住他示意噤声,梳妆镜中映出的不是新娘面容,而是七具被挖空脑颅的尸体。
最右侧的新娘突然转头,盖头下传出金属摩擦声。
当她抬起缠满银链的手指向白小檀时,我瞥见其指甲缝里的靛蓝色颜料——与博物馆文物修复室的专用颜料相同。
"别看眼睛!
"我扯断床帐抛向空中,布料撕裂声里,六个新娘的盖头同时飞起。
没有五官的脸庞上,数百枚银元如复眼般转动,每一枚都映出白小檀惊惧的面容。
钟警官突然闷哼跪地,他的警服正在融化成民国巡捕制服。
我扯开他衣领,后颈皮肤下凸起游动的银光——正是银元上缺失的龙纹!
"用香炉!
"我将铜器塞给白小檀。
她本能地咬破手指抹在炉底残文上,《泉志》铭文突然泛起青光。
那些新娘发出高频尖叫,嫁衣上的银线开始崩断。
我趁机拽下帐钩刺入钟警官后颈,带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汩汩银浆。
银液落地凝成小龙,却被白小檀的香炉尽数吸入。
当最后一丝银光消失时,我们己回到现实中的解梦馆。
地上银元尽数化为齑粉,唯留一枚完整龙纹银饼在香炉底颤动。
白小檀突然软倒,她手腕内侧浮现出与银饼相同的纹路。
"这是1914年试铸的飞龙银元..."钟警官擦着冷汗凑近,突然僵住。
香炉内侧映出的倒影中,我的右眼正流淌着青铜色液体。
窗外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三更天的雾气漫进屋内。
白小檀苏醒时第一句话让我血液凝固:"陆先生,我见过这个香炉——在父亲失踪前夜,他抱着它说了整晚胡话,说什么八棱梦玦缺不得..."突然响起的叩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门缝下塞进张泛黄照片,上面是民国装扮的我和钟警官,正站在造币厂熔炉前。
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当年熔了七块,还剩最后一块该归位了。
香炉中的龙纹银饼突然悬浮,在我们眼前熔化成龙形烟雾。
烟雾中浮现出博物馆的立体地图,修复室的位置正闪烁着血光。
钟警官的配枪在此刻突然锈蚀成渣,掉落的零件拼出个甲骨文"梦"字。
白小檀突然捂住耳朵,鲜血从指缝渗出。
在她痛苦的呻吟声中,我听见无数银元碰撞的声响从西面八方涌来,仿佛有支看不见的迎亲队伍正踏着夜色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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