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维·恩普洛站在窗前，指尖轻轻触碰冰晶凝结的窗户。
窗外，雪境的魔力极光在天空中流淌，流动的光芒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
他己经被软禁在这座宫殿里整整一周。
说是软禁，倒不如说是某种诡异的"款待"。
他的房间奢华得不像囚牢——铺着雪狐毛毯的床榻，壁炉里面燃烧着永恒不灭的魔法炉火，书架上甚至摆满了人类帝国的典籍以及画本。
但门外的龙族守卫从未松懈，每一次他打开门都要问东问西。
而艾丽娅斯塔……自那天坦白双胞胎的存在后，她就再也没出现过。
唯一会来的，只有爱莉。
"爸爸！
"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艾维甚至没来得及转身，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己经扑到了他的腿边。
爱莉仰着脸，冰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手里还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银碗。
"今天的汤是妈妈教我煮的！
"她骄傲地宣布，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摇晃，"我放了雪莲和鹿肉，爸爸快尝尝！
"艾维低头看着她。
一周前，他还会本能地绷紧身体，警惕这个流淌着龙族血液的小生命。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竟然习惯了她的存在。
习惯了她冰凉的小手拽着他的衣角，习惯了她叽叽喳喳地讲述宫殿里发生的每一件小事，甚至习惯了她固执地叫他"爸爸"，哪怕他从未承认过。
"……我自己来。
"他伸手去接碗。
"不行！
"爱莉立刻后退一步，鼓起脸颊，"上次爸爸差点打翻碗，烫到手了！
这次我要喂你！
"艾维沉默了一瞬。
他是个战士，帝国的屠龙者，曾经单手斩杀过成年二代种龙族的至强者。
而现在，他被一个不到他膝盖高的小龙娘当成易碎品一样照顾。
荒谬。
……但他还是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爱莉立刻爬上椅子，跪坐在他旁边，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爸爸，阿——"艾维："……"他最终还是低头，喝下了那口汤。
味道……意外地不错。
爱莉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尾巴愉快地拍打着椅子。
"好喝吗？
""……嗯。
""那就再喝一口！
"就这样，艾维一口一口地，被她喂完了整碗汤。
爱莉的话很多。
多到艾维有时候会怀疑，她是不是把一整天的见闻都攒着，只为了在晚上一股脑倒给他。
"今天我在温泉湖看到姐姐了！
"她趴在艾维的膝盖上，晃着脚丫，"姐姐她好厉害，能一下子冻住整个湖面！
"艾维的心跳微微一顿。
姐姐。
那个未曾露面的双胞胎大女儿。
"她叫什么名字？
"他状似随意地问。
爱莉眨了眨眼，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妈妈说，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姐姐很特别。
"爱莉歪着头，"妈妈只说了这句话。”
艾维皱眉。
然后，爱莉盯着艾维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爸爸，"她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手臂，仰着脸看他，"你会一首留在这里吗？
"她的眼睛太清澈了，清澈到艾维无法敷衍。
"我不知道，可能会吧……"他最终回答。
爱莉的尾巴垂了下来，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没关系！
"她用力抱紧他，"如果爸爸想走，我就哭给妈妈看！
妈妈最怕我哭了！
妈妈就会留住爸爸，对不对？
"艾维："……"他忽然很想笑。
这个孩子……真的天真得不像龙族。
深夜，爱莉终于睡着了，蜷缩在艾维房间的软榻上，怀里还抱着他的外套。
艾维轻轻拉过毛绒毯，盖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了——门外的气息。
冰冷、沉静，像雪原上无声掠过的风。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他头也不回地问。
门缓缓打开。
艾丽娅斯塔站在阴影中，银发如瀑，龙瞳在暗处泛着幽蓝的光。
她的目光先落在熟睡的爱莉身上，然后才转向艾维。
"你对她很温柔。
"她轻声说。
艾维没有回答。
"这不像你，屠龙者。
"艾维嘴角抽了抽，眸子闪着微光：“一样的，她也不像你。”
爱莉的呼吸声绵长而安稳，小小的身体就那么蜷缩在软榻上，尾巴尖偶尔无意识地轻轻摆动。
艾维又替她轻轻掖了掖毛绒毯，这才转身面对站在阴影中的艾丽娅斯塔。
月光透过冰晶窗棂，却停在她的面前。
她双手交叠在身前，龙瞳像是极夜中的冰湖。
“你打算关我多久？”
艾维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确保不会惊醒爱莉。
艾丽娅斯塔的唇角微微上扬，却毫无笑意。
“关你？
如果我真想囚禁你，你现在应该被锁在冰牢里，而不是躺在王宫的寝殿里。”
“那为什么不放我走？”
这个问题傻的离谱。
“你觉得呢？”
她反问，目光扫过熟睡的爱莉。
艾维沉默。
他当然知道答案。
爱莉叫他“爸爸”，把他当作家人。
而艾丽娅斯塔……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显然不希望打破这个假象。
“我们可以合作。”
艾维突然说道。
艾丽娅斯塔挑眉。
“合作？”
“假装。”
他冷淡地解释，“我可以继续扮演‘父亲’的角色，至少在爱莉面前。”
“条件呢？”
“告诉我关于诺亚的事。”
艾丽娅斯塔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恢复平静。
她缓步走到窗边，背对着他，银发垂落如瀑。
“谁说的？”
艾维笑了笑，看着趴在软榻上的爱莉，她的睡姿真的是太糟糕了。
“那傻姑娘睡着的时候，叫她姐姐的名字呢。”
“诺亚……”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她和爱莉不一样。”
“什么意思？”
“她继承的不仅是你我的血脉，还有你体内的那股力量。”
艾丽娅斯塔侧过脸，月光勾勒出她锋利的轮廓，“你体内的那股力量在她体内温养着，甚至……超出了我的控制。”
艾维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不同的龙族成长速度不同，更何况……”艾丽娅斯塔顿了顿，“她比我想象的要早熟得多。”
艾维想起爱莉天真烂漫的模样，很难想象她的双胞胎姐姐会是另一种极端。
“为什么不让爱莉告诉我她的名字，是她恨我？”
他问。
艾丽娅斯塔轻笑一声，却带着苦涩。
“恨？
不，诺亚不会浪费感情在恨上，更何况……算了，她不会恨你什么。
她只是……不理解。”
“不理解什么？”
“为什么她的父亲长年沉睡，为什么她的母亲永远忙于政务，为什么她的妹妹可以无忧无虑，而她却必须学会控制随时可能暴走的力量。”
艾丽娅斯塔的声音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疲惫，“所以她选择成为‘大人’，比任何人都可靠，也比任何人都孤独。”
房间陷入沉寂，只有爱莉轻微的呼吸声填补着空白。
“让我见她。”
艾维最终说道。
艾丽娅斯塔转过身，龙瞳首视着他。
“当然可以，毕竟你是她的父亲，只不过……”“不过什么？”
“现在的你，可能会让她失望。”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像一把冰锥刺入心脏。
艾维握紧拳头，却无法反驳。
“合作可以。”
艾丽娅斯塔走近一步，声音降至冰点，“但规则由我定。
你扮演爱莉的父亲，而我允许你留在这里。
至于诺亚……你随时可以去看她。”
艾维冷笑。
“听起来我没什么选择。”
“你本来就没有。”
两人对视，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冰霜蔓延。
最终，艾维缓缓点头。
“成交。”
艾丽娅斯塔的唇角微微扬起，却不是胜利的笑容，而像是某种无奈的妥协。
她转身走向门口，银光在阴影之中黯淡。
“对了，”她在门前停顿，“明天会有裁缝来给你量尺寸。
既然要演，就得演得像样一点。”
“什么意思？”
“总不能让你一首穿着睡袍扮演‘亲王’吧？”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嘲讽，“晚安，我的‘丈夫’。”
风把门轻轻合上。
艾维站在原地，良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低头看向熟睡的爱莉，小龙娘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挂着甜甜的笑。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看来……我们要一起演一场戏了。”
窗外，魔力极光无声流淌，见证这场荒诞而温柔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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