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祸端起于高平，毒孽肆于辽东，欺心饰面而盗天下，这般却连“孝”字也无了！
终致沧海横流，神州陆沉，胡骑狼荡九州！
洛水呜咽竟成谶语，司马氏翻覆乾坤，自此中原板荡二百余载。
待得晋室南渡、衣冠泣血，长江南北竟成修罗道场，终酿成这华夏有史以来未有之大劫。
至今五国并起，角力相抗，纵横辩士往来其中，战国之世再临。
那强者愈强，弱者横灭。
“齐文轨而大同，混天地而为一者”的重任不知谁能肩抗？”
时马蹄铮铮，自大碛而来“皇芮”（柔然）一行人马，被海岱甲士千余名，外加“启夏”文马数百匹护送，前去商讨和亲一事。
马车内的“皇芮”圣女“浑地万”有些心不在焉，看了一眼“彰义”可汗之子“祖惠”，这次的任务可不是和亲那么简单，事关数十万人生死。
浑地万不停想起那个叫吕崇岳男人说的话，正在思索的时候，忽然听闻扈从海岱甲士高唱战歌：祁连雪，燕然霜，曾照骠骑射天狼。
长平弓刀沉海岱，汉血淬刃鸣铿锵。
铜雀台，蒿里荒，魏武挥鞭挞天纲。
洛水誓，金墉疮，司马噬玺骨作梁。
八王刀，新亭觞，南渡衣冠醉膏粱。
乌衣巷口夕阳斜，举目见日何长安。
麈尾拂破《兰亭》纸，五石散冷广陵灰。
邙山骨缠《黍离》恨，黄河泪溅《哀郢》殇。
勒虎肆，羯胡狂，汉家碧血浸胡裳。
铜驼荆棘没轩辕，完玺镶金金瓯缺。
金戈铁马空休难，长江呜咽北马狂！
岂容豺狼踞周鼎，安忍狐兔巢祖陵。
破阵和声·《秦风》“岂曰无衣？
与子同仇！”
嘿！
踏破贺兰缺，嘿！
血涤单于帐！
汉家遗胄三百年，不教腥膻污庙堂！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破阵和声·《楚辞》：“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嘿！
铁骑赛云黑，嘿！
玄甲耀日光！
卫霍魂铸海岱刃，要剖豺狼祭洛阳！
挞鼓！
挞鼓！
漠南风雷荡——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执讯获丑，截彼大荒！”
复我冠裳，诛彼魍魉！
“蹑冒顿之区落，焚老上之龙庭。”
摅永嘉之宿愤，光祖宗之玄灵；文命九鼎聚，恢拓境宇，振中国之天声。
太史简，董狐笔，丹心镂骨汗青章。
“应龙画地决沧海，娲祖炼石补天裂。”
“维天有汉，监亦有光！
岂曰无祚？
赫赫炎黄！”
喝！
喝！
喝！
（将士以剑叩盾长啸）“杀——！
廓清中夏，再拜未央！
——夜未央，白东方。
大军经过的燕然石碑道旁，有一中年儒士，羽扇纶巾，身边少男少女束服乘马执弓。
此刻战士歌声响起，儒士身旁一少女明姿洒落，以筚篥合之，乐声荒凉苍迈，与将士战吼混杂一起，透云惊霄。
余下少年朗皆控弦为舞，望西北做射击之态，末了又转向南方，勒马踏击，似冲阵之势。
启夏文马骑士皆漠然视之，毫不所动。
等海岱甲士歌毕，方徐徐而进。
领头将领亦不下马，对中年儒士点头致意。
儒士笑而颔首，目送车仗远去。
待使团烟尘消散，儒士笑问吹筚篥的少女道：“你可知，皇芮素与我不慕，今来此又乘华车以大军护送，启夏此为哪般？”
那少女身如兰竹，流睛生霞，说不出的英气可爱回道：“先生，皇芮人人皆可乘马挽弓，贵胄更不会到此坐马车来示懦弱，车上载的必是童子。”
“又用文马甲士以壮行色，童儿应为可汗之子，伴护之人当为皇芮显赫之人。”
“只是不知，如此招摇过市，各国细作必往报其主，与先生所说为军为谋，当“潜渊雷行”之道不合。”
“那西岳国贵又非全都是“肉食鄙士”，这般如此，弟子愚钝，不解其意。”
儒士身旁一男子爽朗笑道：“刘师妹舞剑作歌，上马弯弓气盖男儿。
又天生玉资窈丽，笑闭花月。
先生常说，留候貌似好女美妇，师妹首做女留候。”
“只不过，阴谋诡计陈平所善，留候还是不晓得了。”
刘芷羲却也不恼回道：“破老之徒，何来笑我？
前者随先生去燕然海文命岛，不知是谁冠破市集？”
“引得两边国人贵女争着赐冠，冠载满车。
我看比文命岛上的九鼎还要沉些。”
“夏师兄学纵横之术，辩术冠绝同学，看来应是从红妆娇娘那里辩到了什么宫闺秘事了？”
“我最爱听此趣事。
何不说与同门，传扬列国。”
“那些美人知道你喜欢如此，师兄必可得辩之精妙，那些显贵一定俯首听命。”
“如此来，纵横列国，随心所欲，苏秦张仪复生，也只能叹服师兄辨术之妙，不同于众。”
夏道安抚掌而笑道：“不知道哪有天赐福缘的，能得到师妹垂青。”
“季汉孙夫人洞房仗剑耀武，昭烈阳气顿销。
师妹之利，犹胜枭姬。”
“那宫闺秘事师兄可不敢知道；再者，师兄学的是纵横之术，可不是“燕好之道”啊，想学先生也没教。”
“不过宫闺秘事虽然不知，前者“吕崇岳”吕孝秦先生，派人送给师傅信笺时，师兄曾在其旁，此间之情，略晓一二。”
少年中，有一人模样平平，身形矮胖。
刚才舞马扬弓时，略显滑稽。
此刻听闻夏道安此言道：“明夷既然说事出吕孝秦，必诡谋也。
此间之事，眩人耳目，所图不小，应有别指。”
夏道安回道：“正云兄素来言简意精，吕孝秦诡谋间人心。
今大张旗鼓，千里沸扬，不知道又会熬乱那方？”
原来那中年儒士名叫诸葛渊显字武章;那吕崇岳字孝秦。
说话三人夏道安字明夷；矮胖少年名叫法卫昭字正云；吹筚篥的少女名叫刘芷羲，先祖为前汉宗室，谪守北疆，家因在此。
诸葛渊显声震中夏，名动西夷。
今长居启夏海岱天府城，庐舍在燕然勒石碑不远，松柏之间。
性素淡泊宁静，后魏孝文帝曾重礼请之，终不为动。
显贵皆欲以子弟从之，然曾言：“才干吾可致之，德气吾难化之”。
所收弟子全凭“雅气”，吕崇岳曾问雅气为何？
诸葛笑而不言。
弟子虽皆十六七少年郎，俱都赐字行于世。
前日得吕崇岳之信，今天领弟子数人来此观皇芮一行，考量其学。
先听弟子论事，此刻轻挥羽扇道：“尔等知道，适才战歌渊源何在？”
注1：皇芮出自《南齐书列传第西十》皇芮承绪，肇自二仪。
这里是柔然的自称，皇字应为装饰词，强调他的地位，如皇魏等，芮为南北朝对柔然的称呼。
当然这个是有点争议的，列传开头说柔然不识文字，刻木记事。
然后下面就写了一大堆柔然国相怎么厉害，文化高，然后写了一手好文章，狂吹南齐，说刘宋被萧道成取得是天命。
考虑到《南齐书》作者是躲过齐明帝屠杀的南齐皇族，吹捧自己祖父是很正常的事，不过我个人很怀疑文章是柔然人写的，起码被润色了不少，大家怎么看？
注2：当时并没有师兄师弟的称呼，考虑读者习惯，所以采用此称呼，刘同门或者刘女宾感觉怪怪的。
注3：文马，骏马或者用于仪仗吸装饰华丽的马，小说这段就是仪仗马。
注4：《周书》曰：美男谓之破老；又张良素有状若美人之称。
注5：后魏就是北魏，北魏在古代多称呼为后魏，《魏书》也被叫做《后魏书》。
注6：筚篥，汉魏期间由西域传入中原，多用于军乐，现在网上有，感兴趣的可去搜搜。
注7：燕好之道，你懂得。
ps：诗歌打开目录有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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