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商队里的辣白菜计青狼沟的晨雾还没散,林小满就蹲在陷阱区的老槐树下,往绳套上涂皂角水混辣椒面。
周承青抱着弓箭站在三丈外,看她把晒干的辣白菜叶铺在陷阱周围,忍不住皱眉:“商队的马要是踩中陷阱,惊了车怎么办?”
“惊了车才好。”
林小满用袖口擦了把汗,发间的蝗虫草环沾着碎辣椒,“王大麻子的车辕上绑着十二根牛骨,分明是给官兵运兵器的。”
周承青的手指骤然收紧,他记得父亲说过,前朝官兵的马车会用牛骨加固车辕——那是狼卫死敌“虎贲营”的标志。
正要说什么,远处山道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十八匹健马拖着重车转过弯道,领头的男人果然长着鹰钩鼻,腰间挂着镶玉的牛皮钱袋。
“王老板远来辛苦!”
林小满拍了拍手上的泥,迎上去时故意让腰间的辣白菜布袋晃出香味,“山里头没啥好招待的,唯有我腌的辣白菜,配您的酒最合适。”
王大麻子的鼻子动了动,鹰钩鼻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小娘子倒是会来事儿,我这车上可有从镇上带的细盐——”话未说完,头马突然发出嘶鸣,前蹄在涂了皂角水的陷阱绳套上打滑,差点掀翻车头。
“哎呀呀!”
林小满趁机扶住差点摔倒的王大麻子,指尖划过他腰间的钱袋,顺走了两枚碎银,“定是山里的野物惊了马,我家猎户设了些防狼的小玩意儿,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周承青在树后看得首咬牙——她顺银子的手法,比虎娃偷熏肉还利索。
却见王大麻子盯着林小满发间的蝗虫草环,眼神突然一凛:“小娘子这草环……倒是像我曾见过的一种信物。”
石屋里,周老娘端上刚出锅的辣白菜炖豆腐,王大麻子的随从们围着火塘大快朵颐,唯有他的筷子停在半空,目光落在周承青腰间若隐若现的玉佩上。
“小哥这玉佩……”他突然伸手,“倒像是前朝狼卫的东西。”
周老爹的旱烟杆“当啷”砸在火塘边,火星子溅在王大麻子的鞋面上。
林小满眼尖地看见周承青的手按上了猎刀,立刻堆着笑插话:“王老板说笑了,这是俺们进山时在老槐树底下捡的,您要是喜欢,拿两袋盐换便是。”
王大麻子的手指在玉佩上划过,狼头图腾的凹痕硌得他掌心发疼。
十年前,他曾亲眼看见虎贲营统领砍下单个狼卫的头颅,那狼卫胸前的玉佩,正是这个模样。
“盐嘛……好说。”
他突然咧嘴笑了,从随从手里接过个漆盒,“不过我这儿有更值钱的东西——朝廷的通缉令,说要拿狼卫余孽的人头换百两黄金。”
屋里的温度骤降,周老娘的扫帚“咔”地断成两截。
林小满看见虎娃正往王大麻子的随从碗里撒辣椒面,秀秀则偷偷把晒干的蝗虫翅膀塞进对方的靴筒——这是她教的“整人秘方”,保证让人痒得满地打滚。
“通缉令?”
周承青突然站起,猎刀出鞘三寸,刀刃映着王大麻子惊恐的脸,“那你可知,狼卫的刀,最爱喝虎贲营的血?”
半个时辰后,商队狼狈地离开了青狼沟。
王大麻子摸着脸上被辣白菜汤烫出的红印,盯着车辕上缠着的蝗虫草环,恨意翻涌——他终于确定,那个猎户就是朝廷悬赏的狼卫遗孤,而那个泼辣丫头,必定知道狼卫秘宝的下落。
“头儿,咱要不要报官?”
随从揉着被蝗虫翅膀痒得通红的脚踝。
王大麻子盯着远处的山峰,嘴角勾起冷笑:“不报。
我要亲自带官兵来,把那山窝窝里的宝贝,连人带物,全抢了——”石屋里,周家人围着火塘清点战利品:三袋细盐、五匹粗布、半罐蜂蜡。
林小满把顺来的碎银塞进虎娃的布兜,突然看见周老爹正对着玉佩发呆,烟杆上的狼头刻痕与玉佩完美契合。
“周大叔。”
她突然开口,“我爹娘临终前,曾给过我半块玉佩,上面刻着……”“别说了。”
周老爹突然摆手,旱烟袋冒出的青烟在他眼前形成狼头形状,“有些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稳当。”
秀秀突然指着窗外惊叫:“姐!
虎娃把王大麻子的随从绑在树上了!”
林小满冲出去时,看见虎娃正往对方嘴里塞辣白菜,边塞边念叨:“叫你偷我烤红薯!
叫你骂我姐是灾星!”
被绑的随从满脸泪水,不知是辣的还是怕的。
“行了行了。”
她敲了敲虎娃的脑袋,却偷偷往他手里塞了块蜂蜡,“把人放了,顺便往他们马车上拴个蝗虫草环——”“为啥?”
“让官兵跟着草环追,咱往相反方向跑。”
林小满看着远处商队扬起的尘土,突然想起梦里看见的下一幕:三日后的深夜,山脚下会燃起篝火,官兵的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而他们的目标,正是青狼沟的石屋。
深夜,周承青蹲在屋顶擦箭,月光照亮他腕间的牙印——那是方才帮林小满搬盐袋时,被她不小心咬的。
想起她边搬边嘟囔“猎户的手比熊掌还粗”,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却听见山下传来狼嚎,比平时多了几分规整,分明是官兵训练过的战狼。
“承青!”
林小满的声音从柴房传来,带着少见的颤抖,“我梦见……梦见官兵的刀架在虎娃脖子上!”
他立刻翻身跃下屋顶,看见她正盯着灶台里的火星子,指尖掐进掌心:“往哪儿跑?”
“后山的岩洞。”
林小满拽出藏在稻草堆里的包袱,里面装着晒干的辣白菜、蜂蜡封坛的腌肉,“周大叔说过,岩洞里有前朝狼卫的密道。”
周老爹突然站在门口,手里握着那半块玉佩:“丫头,你爹娘当年……也是狼卫。”
林小满的手猛地一抖,腌肉坛子差点摔在地上。
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灶神眼”总能看见灾厄,为何周承青的箭袋纹路与她的草环如此契合——他们都是前朝狼卫的后人,被刻在血脉里的灾厄预警,让他们在乱世中相遇。
“先别管这些!”
周老娘往她怀里塞了件兽皮袄,“官兵还有两里地,走密道!”
当第一支火把出现在青狼沟山道时,林小满跟着周承青钻进了岩洞。
洞壁上的狼头图腾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她突然想起白天王大麻子说的“狼卫秘宝”,忍不住问:“那秘宝……是不是能破灾厄的东西?”
周承青的脚步顿了顿,借着火折子的光,她看见他眼中倒映着洞壁深处的闪光点——像是某种金属,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是。”
他突然转身,猎刀在洞口的藤蔓上划出痕迹,“但现在,秘宝比不上你腌的辣白菜管用——官兵闻见辣味就打喷嚏,这才是咱狼卫的终极武器。”
林小满看着他绷紧的脊背,突然觉得,这个总把“刀”挂在嘴边的猎户,其实比谁都懂得,在这乱世中,能让人活下去的,从来不是什么秘宝,而是像辣白菜一样,又辣又暖的烟火气。
岩洞深处传来水滴声,混着远处官兵的呵斥声。
林小满摸了摸怀里的半块玉佩,突然听见周承青低声说:“跟着我,别回头。”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王大麻子正举着火把站在石屋前,盯着灶台上没吃完的辣白菜,突然发现菜汤里漂着半片蝗虫翅膀——那是狼卫与火女共生的印记,也是开启秘宝的钥匙。
山风掠过岩洞,吹得林小满发间的蝗虫草环沙沙作响。
在更深的黑暗中,秘宝的光芒越来越亮,而在秘宝上方的石壁上,刻着一行早己被遗忘的字:“火女持辣,狼卫执刀,共熬人间苦,方得太平甜。”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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