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村蜷缩在群山褶皱里,终年裹着乳白色雾霭。
几十户黄泥墙错落山腰,屋顶青苔斑驳,炊烟刚探出头就被山风揉碎。
村民们在巴掌大的梯田里种黍米,背着竹篓在峭壁间寻草药,日子像门前那条溪水,清可见底却掀不起浪花。
林墨家茅屋挨着断崖,也是村里最寒酸的一户。
自打五岁丧父后,母亲一人用龟裂的手掌托起整个天。
晨曦未至就摸黑下地,月光漫过山梁才背着半篓草药归来。
油灯下补衣的剪影,是林墨童年最清晰的记忆。
林墨七岁那年,村里来了个陈姓的秀才。
陈秀才在山神庙改建的私塾里,用戒尺敲了敲神像残破的莲花座。
这代表着他的教学草堂成立了。
有天,老秀才眯着昏花眼,看着林墨用树枝在沙地上画出端正的"天地玄黄",烟灰簌簌落在补丁摞补丁的长衫上。
"此子灵窍通幽,当承文脉。
"老人在账簿记下偈语,滚了滚喉间的深痰。
“小墨,可愿随我读书?”
次日,林墨便攥着母亲缝的粗布书包,坐在陈秀才的草堂内。
其鼻尖几乎贴上陈秀才珍藏的《千字文》,油墨香混着霉味钻进肺腑。
三年光阴在泛黄纸页间流淌。
三年里,林墨永远都是最勤奋,最好学的那个。
对于陈秀才所讲授的知识也是掌握的最多的那位。
当林墨能闭眼默出《劝学篇》时,赶集的王猎户惊觉,这娃打算盘比豹子蹿得还快。
渐渐地,林墨算账的本事在村子里有了些名气。
于是每逢初九集市,青石村老少就围着他摆的算摊,看他瘦棱棱的指节在算珠间翻飞,铜钱落袋的脆响里总掺着惊叹:"林家小子怕不是文曲星托生?
"可文曲星也照不亮漏风的墙。
林墨依旧跟着母亲攀岩采药,麻绳在腰间勒出淡淡血痕。
十岁生辰那夜,他在父亲褪色的蓝布包袱里摸到那本《基础吐纳法》。
这是他家里唯一的一本有字书,曾经林墨也翻过这本书。
可是奈何之前不识字,并不懂书中奥妙。
《基础吐纳法》的书页脆得像晒干的蝉翼,朱砂画的经脉图蜿蜒如赤蛇。
林墨如今虽然识字,但书中内容他仍是无法完全理解。
如书中有段:“一吸天清,一呼地宁;气沉丹田,神守太虚。
周天流转,阴阳交泰;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林墨不懂,只是一地照着书中的方法吐纳,调动呼吸,感应自身。
在某个星子低垂的夏夜,林墨如往常一样盘坐在院中老槐下。
却在吐纳间忽觉丹田滚烫,似有暖泉涌向西肢百骸。
蝉鸣、溪唱、蚯蚓拱土的窸窣,突然在耳畔炸成惊雷。
他慌忙睁眼,却见母亲举着油灯倚门而立,昏黄光晕里,补了一半的麻衣还别着针。
"墨儿,该睡了。
"母亲的声音裹着山雾的潮气。
林墨蜷进咯吱作响的木板床,听着窗外竹涛阵阵,指尖在虚空描画书上的气脉走向。
月光漏过茅草屋顶,在他掌心碎成银沙。
今夜是林墨第一次感受到灵气的奥妙,这深深吸引着他。
从此林墨家中槐树下多了个瘦小身影,松针铺就的蒲团上,少年呼吸渐与山风同频。
他知道,自己体内那股奇异的力量,或许就是他改变命运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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