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十六年二月十六。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寒食节,道路两侧的屋檐下都被插上了新发的柳芽,来来往往的行人衣襟之上偶尔也能看到一两支柳叶,为这片俗世平添一抹新意。
确实很浪漫,只是,清心湖两侧的柳树都被薅的快秃掉了。
李华身着素净衣衫,独自迈出家门,准备在这特殊的日子里出门走走。
往昔热闹非凡的集市,今日因寒食节禁火的缘故,少了些烟火气。
平日里香气西溢的小吃摊,如今大多歇业,只有几家售卖冷食的摊位前,有寥寥几人在挑选。
“老伯,这个菱角怎么买的啊。”
李华驻足在一个老伯的摊位前,拿起来一个新鲜的菱角打量了一下。
“两文钱一两。”
老汉颤颤巍巍的伸出两根手指,缓缓开口道。
老汉看着眼前的男子犹豫了一会,似乎是害怕他觉得贵了,抢着说道:“公子,好吃的,你可以尝一个看看。”
老汉将自己的手放在毛巾上擦了又擦,专门挑了一个大的递给眼前的公子哥,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希冀。
突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彻码头,打破了这片宁静。
只见一队身着锦衣、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缇骑如旋风般疾驰而来。
老汉茫然地抬起头,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名缇骑猛地踹翻了竹筐。
竹筐里的菱角散落一地,老汉也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老汉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感觉有一道冰冷的寒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定睛一看,只见一名缇骑手持雪亮的刀尖,正恶狠狠地挑起他发颤的下巴。
“老头,你有没有看到头顶上刺着蝎子纹路的人?”
缇骑的声音冰冷而威严,但是说出口的话似乎并没有那么大的威慑力。
但是老汉还是被吓得浑身发抖,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官、官爷,小老儿没……没见过,真的......真没见过啊!”
一旁的李华看着此景,往前迈出一步,将老汉护在身后。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为首的百户一声怒喝,“北镇抚司办案,抗命者格杀勿论!”
他扬起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在青石板路上。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青石板上顿时绽开一道裂痕,溅起的碎石西处乱飞。
“别多管闲事,小子。”
老汉被这恐怖的场景吓得魂飞魄散,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这些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此时在某家酒楼的二楼包厢里,沈房许正端坐在窗边,手中握着一只越窑青瓷杯,杯中是他最爱的碧螺春。
他抬眸看向窗外,眼底荡漾着一丝惆怅。
距离那件事情己经过去了十三年了,似乎己经没人知道靖王这个名号了,更遑论那个男人的功绩。
经过这么多年的调查,他对当年背后参与的其他势力还一无所知,只有最近才发现一丝头绪。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手突然紧紧握住了杯子,杯底沉淀的茶叶也跟着摇晃起来,在清澈的茶水中荡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哟,沈公子这是又看上哪家小姑娘了?”
红袖指尖从容拨弄着琴弦,眼神却透过雕花窗棂锁定楼下混乱。
“还是,又看上哪个....唔.....”沈房许身体陡然紧绷,连忙捂住眼前人的嘴,生怕里面蹦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
红袖琴声骤停,指尖按在琴弦上,瞪大眼睛与沈房许对视。
不得不说,红袖的眼睛是真的大,沈房许觉得自己两个都不一定比得上她一个宇宙超级无敌巨无霸眼睛。
没错,在沈房许心目中,红袖的眼睛是世界上最大的,绝对没有比她更大的了,如果有,那一定是p上去的。
突然,沈房许看到眼前人脸色变得通红,整个人都剧烈挣扎起来,他挠了挠头,一头雾水,不明觉厉。
无奈,无奈,还是无奈。
这是红袖此时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这傻子难道看不出来自己要被他憋死了吗?
难道?
她的一世英名就要终结于此吗?
这就是沈房许对昨天的糖葫芦的报复吗?
红袖的眼角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沈房许慌了,他是真的慌了,他不知道为啥眼前的小人儿的大眼睛里面突然流下了眼泪。
“你你,你。”
“你没事吧?”
沈房许噔噔噔的往后退了几步,手足无措的看着红袖。
终于,红袖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随后紧接着跟来的就是剧烈的咳嗽。
红袖发誓,她这辈子没有比现在更想妈妈,而看着眼前这个蠢货,真想杀了他。
沈房许看着红袖狼狈的样子,很有眼力见的把茶几上他刚放下的茶杯端给红袖,一边喂她喝,一遍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
好一阵子,红袖稍稍的缓了缓,庆幸还好自己被鬼门关的牛头马面拒收了。
不过,鬼门关的事情是过去了,但是眼前这个蠢货的事情可没有过去。
“沈房许,你个蠢货,差点把我憋死了你知道吗!!”
“哦?
女人,你有点火热了哦。”
沈房许轻车熟路的把红袖一把揽进怀里,霸道的说道。
红袖脸色又红了,不过红的方式不一样了,她用力把沈房许推到一边。
“你你你,你这个流氓。”
“难道~你不喜欢吗?”
沈房许极尽的展现自己的魅力。
没办法啊,经过这么多年的研究,沈房许发现红袖生气的时候只吃他这一套,其他方法都不管用。
红袖气的顿了顿脚,刚想开口说什么。
吱呀——包厢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穿着深青色劲装的身影走了进来。
待红袖看清来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沈房许的护卫阿七来了,还好是他,不然被别人撞见了这一幕,她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公子,情况有变,对面阁楼里藏着南疆巫师。”
被阿七这么一打岔,沈房许也收起了他浑身散发的春的气息。
“咳咳,下面那群锦衣卫是来抓这些巫师的?”
沈房许迈步走到窗边,开口道。
“是的。”
“那个被锦衣卫拿剑指着的两个人他们也是?”
“回夫人,他们应当只是路人,与此事并无关联。”
“呵,无非是仗着自己有半两官职欺负普通老百姓而己。”
“那公子不打算去制止一下吗?
只是干看着可不像你的风格。”
沈房许叹了一口气,看着楼下的混乱,“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能力不足,身不由己啊。”
“不过,本苏州纨绔大王就爱管这种闲事。”
说着,沈房许就作势要从二楼跳下去。
“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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