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足碾过废弃地铁站的积水，荧光在铁轨上拖出蓝金双色光痕。
小羽从应急舱里探出半张脸，看见爷爷的背影在机甲卸甲后显得格外单薄——那套银白色外骨骼此刻正像受伤的巨鸟，蜷缩在隧道拐角处自我修复，关节处的齿轮还在发出细碎的哀鸣。
“这里是你奶奶生前最后一个秘密实验室。”
林渊掀开生锈的广告牌，露出藏在其后的虹膜扫描仪，“总署以为我烧掉了所有数据，却不知道我们早把核心服务器嵌进了地铁通风系统的承重柱。”
扫描仪亮起的瞬间，小羽后颈的胎记突然发烫。
暗门开启的气流带着消毒水的气味，她瞳孔里又浮现出那些熟悉的光斑，只是这次光点组成了复杂的螺旋纹路，正沿着隧道墙壁上的苔藓缓缓移动。
实验室内部比想象中整洁。
全息投影台还亮着十年前的未保存文档，玻璃柜里陈列着各种异兽残肢，其中最醒目的是一支半透明的羽翼，羽根处嵌着与青鸟核心相同的幽蓝晶体。
小羽的指尖刚触碰到玻璃，所有标本突然同时震颤，羽翼残片上竟浮现出她母亲的脸。
“别碰那些！”
林渊突然喝止，声音却在看见女儿照片时软下来，“那是你妈妈从初代虚界裂缝里带回的‘星痕羽’，总署档案里记载它来自三级异兽‘穹翼’，但其实……”他转身调出全息日志，“这东西会吸收人类的记忆碎片，十年前你妈妈就是靠它，在临终前把你的基因图谱刻进了青鸟核心。”
小羽的手指悬在空气投影上，那些由光斑组成的螺旋纹路此刻正与日志里的神经共鸣公式重叠。
她突然想起昨夜在机甲里看见的画面：年轻的奶奶穿着白大褂，将某种发光液体注入自己腹部，而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正是和自己后颈相同的蝴蝶图案。
“警报！
总署第七特勤队正在锁定地铁信号！”
机械外骨骼的语音突然响起，青鸟的修复进度条显示还剩37%。
林渊扯下墙上的旧风衣罩住小羽，却在触碰到桌角时碰倒了一个金属盒，里面掉出十几张泛黄的车票——每张票根上都印着相同的日期：2035年4月15日，正是虚界第一次大规模入侵的前一天。
“这些是……”小羽捡起车票，发现背面都用纳米墨水写着坐标，“妈妈去世前买的？”
“是她留给我的逃生路线。”
林渊的指尖划过其中一张票根，声音发颤，“总署高层提前24小时就收到了裂缝预警，却对市民封锁消息。
你妈妈想把实验室的平民转移装置数据交给我，却在半路上……”他突然停住，耳麦里传来苏明雪的声音，带着不属于总署频道的杂音：“林先生，您最好看看实时新闻。”
全息投影自动切换成新闻画面，市中心广场的虚界裂缝正在扩大，吞噬着试图靠近的消防首升机。
镜头拉近，新出现的异兽背部竟生长着由人类恐惧情绪凝聚的骨刺，每根骨刺上都倒映着围观者的惊恐面容——正是熔喉蜥进化后的亚种“噬念蜥”。
“它们开始具象化人类的负面情绪了。”
林渊调出青鸟的能源图谱，发现核心里的幽蓝能量正在与小羽的脑电波产生共振，“十年前我就警告过总署，虚界异兽的本质是‘情绪寄生虫’，它们需要人类的恐惧、愤怒来强化形体，而所谓的能量转化装置，不过是给它们铺设的高速公路！”
地铁隧道深处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小羽看见光斑组成的警戒线正在快速收缩，那些原本沿着苔藓移动的螺旋纹路，此刻正像受惊的萤火虫般扑向她的掌心。
林渊突然把她推进暗门后的密道，自己则启动了墙上的自毁装置：“带着你妈妈的日志去坐标点，那里有第二代神经共鸣核心——如果我没猜错，苏明雪刚才的信号，是在给我们争取时间。”
“爷爷！”
小羽抓住他的手腕，发现他袖口下的皮肤布满蓝色结晶，正是虚界能量过度侵蚀的症状，“你的身体……”“别回头！”
林渊的机械臂顶住密道石门，最后一刻塞给她那支星痕羽，“记住，当光斑组成蝴蝶形状时，就是虚界坐标最稳定的时候！
还有……”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如果遇到穿银灰色风衣的人，就把羽根处的晶体刺进他后颈的第三颈椎。”
石门轰然闭合的瞬间，小羽听见了熟悉的掌心炮轰鸣。
她跌坐在密道台阶上，星痕羽在掌心发烫，那些光斑果然组成了蝴蝶轮廓。
展开母亲的日志，泛黄的纸页上赫然贴着一张照片：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里，年轻的林渊正抱着襁褓中的女婴，而婴儿后颈的蝴蝶胎记，与自己此刻的位置分毫不差。
地面传来剧烈震动，密道顶端开始渗水。
小羽顺着光斑指引的方向奔跑，突然听见头顶传来苏明雪的呼喊：“林小羽！
接住这个！”
一个数据芯片从头顶的通风口坠落，她下意识伸手，光斑竟穿透芯片在视网膜上投射出画面——总署高层正在会议室里与神秘人握手，对方风衣下露出的后颈，正是爷爷说的第三颈椎位置，嵌着与星痕羽相同的幽蓝晶体。
“他们在十年前就和虚界势力合作了！”
苏明雪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裂缝共振是人为制造的，目的是用人类情绪培育‘噬念种’！
你妈妈当年发现的‘神经共鸣计划’，其实是要把人类改造成活体能源……”话音突然中断，密道尽头出现刺眼的白光。
小羽攥紧芯片和星痕羽，后颈的胎记此刻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当她踏出密道的瞬间，看见的不是想象中的安全屋，而是漫天飞舞的蓝金双色光斑——它们组成了巨大的蝴蝶轮廓，正笼罩着远处某个正在崩塌的建筑工地，而在蝴蝶核心位置，悬浮着与青鸟核心完全相同的幽蓝晶体，只不过体积足有十倍之大。
“原来……妈妈留给我的，不是逃生路线。”
小羽望着晶体表面倒映的自己，终于明白那些光斑为何总在她情绪波动时出现，“是让我成为新的‘神经共鸣核心’，去阻止他们用人类情绪喂养虚界的阴谋。”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穿着银灰色风衣的男人正站在阴影里，领口处露出半片机械义颈，而他手中握着的，正是爷爷刚刚使用过的掌心炮改装版。
小羽下意识后退，星痕羽的羽根突然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晶体上的刹那，所有光斑同时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辉——她看见男人后颈的第三颈椎处，果然嵌着一枚幽蓝晶体，而晶体表面，正流动着与熔喉蜥晶核相同的紫色纹路。
“林博士的孙女？”
男人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沙哑，“总署说你是失败的实验体，看来他们错了。”
他抬起枪口，准星却在看见小羽掌心的星痕羽时颤抖，“你母亲当年烧了实验室所有数据，却独独把‘人类情绪具现化’的核心技术，刻进了自己女儿的基因里。”
远处传来青鸟的轰鸣声。
小羽知道爷爷正在突破特勤队的包围圈，而她手中的星痕羽，此刻正顺着掌心的血迹与远处的巨型晶体产生共鸣。
那些曾被她视为胎记的光斑，原来从来都是虚界与现实的桥梁，而她的存在，正是母亲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道防线。
“告诉你们背后的虚界领主。”
她举起星痕羽，任由蓝金双色光芒在瞳孔中翻涌，“人类的情绪不止有恐惧和愤怒，还有……”掌心的晶体突然爆发出刺目光芒，“像爷爷为我做机甲时的温柔，像妈妈保护我时的勇气，这些他们永远无法吞噬的情感，才是真正能击碎虚界的武器。”
风衣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终于看见，在小羽身后的晶体表面，正缓缓浮现出机械羽翼的轮廓——那是青鸟的升级版，也是人类与虚界能量真正共生的形态。
当第一发炮弹从他指尖射出时，小羽己经顺着光斑组成的阶梯跃起，星痕羽的羽尖，正对准他后颈那枚象征背叛的幽蓝晶体。
地铁隧道深处，自毁装置的倒计时归零。
林渊靠在布满弹孔的机械外骨骼旁，望着全息日志里女儿的最后一条留言：“爸，如果有一天小羽能看见光斑，就让她去旧少年宫的天文馆，那里藏着能让虚界裂缝共振频率归零的‘共鸣核心’——以及，当年篡改预警系统的人，后颈都有蝴蝶形状的芯片植入痕迹。”
他摸了摸自己后颈，那里光滑如常。
突然想起妻子临终前的微笑，她沾着血的手正按在小羽后颈，而自己当时太过悲痛，竟没注意到婴儿皮肤下若隐若现的芯片轮廓。
警笛声从西面八方涌来，林渊却笑了——原来真正的“实验体”从来不是小羽，而是十年前就该被异兽杀死的自己，妻子用虚界能量改写了他的基因，让他成为能与机甲完美共鸣的容器，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孙女能在今天，亲手撕开虚界与人类高层勾结的黑幕。
巨型晶体在小羽手中发出蜂鸣，蓝金双色的光雨里，她看见无数光点汇聚成母亲的虚影。
那些曾被她视为噩梦的光斑，此刻正温柔地缠绕着她的指尖，就像母亲当年哄她入睡时哼的歌谣。
当风衣男人的身体在光芒中崩溃，露出底下由虚界能量构成的半透明躯体时，小羽终于明白，爷爷和母亲用十年时间编织的，不是逃避的茧，而是让人类真正展翅的——机械羽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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