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潼宁的手布满了冻疮和伤口。
皇帝记得,她最是爱惜自己的手,那双手总是保养的莹润柔软。
而现在,这双手粗糙干裂,满是伤口,可见她在掖廷着实吃了不少苦。
皇帝心情复杂,转眼见沈潼宁落泪,眉头拧了拧。
“朕又未训你,哭甚?”
沈潼宁不说话,只流泪。
她满面泪水,双眸通红,那梨花带雨的委屈状,格外惹人怜惜。
皇帝还是翊王时,沈潼宁就嫁进翊王府为侧妃,侍奉了皇帝两年。
两年之久,皇帝从未见沈潼宁落过泪。
哪怕当时沈潼宁被皇帝贬为罪奴,她也没掉一滴泪,更没有向皇帝服软求情。
而现在,沈潼宁却哭成泪人。
皇帝顿时心生怜惜,情不自禁的为她擦拭泪痕。
指腹抹着她脸上温热的泪水,说:“你有何委屈,告诉朕,朕替你做主。”
沈潼宁含泪摇头,“奴婢是高兴!”
她又哭又笑,“奴婢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皇上了,想不到还能再见皇上一面。”
皇帝默了默,看着她,“既想朕,方才见了朕,为何要跑?”
“奴婢罪孽深重,无颜面对皇上。”
她哽咽,眼泪又簌簌而落,“今夜能见到皇上,奴婢死而无憾了。”
“休要胡言,有朕在,谁敢要你的命?”
皇帝不悦,突然抱起她。
“皇上,您……”沈潼宁惊的勾住皇帝的脖子,泪眼婆娑。
“李德全,传太医!”
皇帝没有多言,抱沈潼宁回屋。
走出去一步,他便皱了皱眉。
怀里的人儿很轻,抱着的感觉不似从前,好像消瘦了不少。
“皇上,怎么了?”
皇帝顿着没走,沈潼宁小心翼翼,惶恐不安的看着他。
以前的沈潼宁最是胆大妄为,不仅敢和皇帝顶嘴,还敢给皇帝甩脸色,就像一只刺猬扎手。
如今却如同一只温顺的兔子,柔弱的让人想保护。
皇帝的心沉了沉,着实没想到,沈潼宁到了掖廷,从前那浑身的锋芒都被磨平了。
沈潼宁在掖廷,没有独立的小房间,和其她宫女挤一块住,睡的大通铺。
皇帝抱着她进屋,吓得满屋子宫女慌忙爬起,惊慌失措的跪拜后,退出去。
屋里的简陋,让皇帝有些意外。
除了桌椅和一张大通铺,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何人掌事?
就让你住这?”
皇帝略显不悦,将她放在床铺上。
“是芳息姑姑!”
沈潼宁答,“宫人们都住一起,只有掌事姑姑才有单独的房间住。”
今夜若非遇到沈潼宁,来了掖廷,皇帝都不知,几十个人都挤在一间屋子住。
不过内廷由皇后掌管,掖廷又是惩罚和管制罪人的地方,吃穿用度,自然配不上好的。
皇帝看着沈潼宁,一言不发。
沈潼宁露出羞怯之态,“皇上,奴婢脸上有什么吗?”
她摸了摸脸。
皇帝摇头,什么也没说。
没多久,太医就来了,来的是孙太医。
叮嘱孙太医仔细给沈潼宁看诊,皇帝出去了。
掌事芳息早己在外候驾,得知玉玲被杖毙,惴惴不安。
“你就是掌事?”
皇帝气场强大,只是个眼神,芳息姑姑心头就发寒,战战兢兢的称是。
“芳息,你可知罪?”
皇帝大发雷霆,李公公都吓的一颤,其余人更是吓得跪下。
芳息姑姑跪在地上,想都不想就说知罪。
她心里其实是有数的,玉玲欺凌沈潼宁,被皇上撞见。
沈潼宁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女人,那贱婢当着皇上的面鞭打沈潼宁,皇上如何能不恼?
皇帝的确拿玉玲欺凌沈潼宁的事问责。
斥责芳息姑姑治下不严,纵容手下人滥用私刑。
罚芳息姑姑今夜将院子里那些衣物全都洗完,还扣她半年月例。
芳息姑姑不敢有怨言,只在心里骂玉玲那贱婢,死了都连累她。
屋里!
孙太医看诊好,皇帝又进来了。
还有李公公和芳息姑姑。
芳息姑姑一进屋,就偷看了看沈潼宁。
也不知沈潼宁使了什么手段,竟让皇上亲自来掖廷看她。
“皇上!”
沈潼宁忙起身,皇帝制止她,“受伤了就歇着,不必多礼。”
“谢皇上。”
沈潼宁温顺道,在御前十分乖顺。
芳息姑姑惊的瞪圆双目!
沈潼宁是个什么脾性,她还能不知道?
就算是废妃,来掖廷当粗使奴婢了,还傲气的不行。
现在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孙太医,她伤的如何?”
皇帝问。
孙太医忙答:“沈姑娘手上的伤,微臣己经处理过了,就是身上的旧伤,不便……”话未说完,皇帝眼神一凛,“旧伤?”
芳息姑姑心头一跳,沈潼宁身上的伤怎么来的,她心知肚明。
刚要为自己开脱,沈潼宁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芳息姑姑心里没来由慌了。
“皇上,掖廷有掖廷的规矩,做不好差事,要受罚。”
沈潼宁面露凄楚,自责道:“奴婢没用,从进掖廷开始,就没干好芳息姑姑交代的差事。”
说着,掉眼泪,“奴婢日日夜夜的浆洗衣裳,还是洗不完,芳息姑姑责罚奴婢也是应该的,皇上莫要怪罪芳息姑姑。”
嘴上说着别怪罪,实则把芳息姑姑往火坑里推。
芳息姑姑牙都要咬碎了,没机会说话,皇帝大怒,罚她二十杖。
内侍拖走芳息姑姑,很快,外面传来惨叫声。
沈潼宁面色平静,现在只是个开始。
那些害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片刻,惨叫声消失,内侍禀报,己行完刑,芳息姑姑晕了过去。
皇帝道:“你好生歇着,朕先走了。”
“皇上!”
沈潼宁急急喊了声,看了看孙太医和李公公。
皇帝会意,让二人退下,脸色瞬间拉下。
“若想趁此机会让朕赦免你的罪,就不必说了。
朕来看你,还给你做了主,己是对你的恩赏。”
皇帝以为沈潼宁妄想复宠。
沈潼宁摇头,“皇上今夜替奴婢出了气,奴婢怎敢有非分之想?
奴婢只是想劳烦皇上,为奴婢上个药。”
说着,衣衫从身上滑落。
背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霎时刺痛了皇帝的眼,呼吸都不平静了。
“奴婢是罪人,在掖廷没人愿意和奴婢亲近,无人会为奴婢上药。”
看着皇帝,她眼里泪光闪烁,“奴婢斗胆,请皇上纡尊降贵,帮帮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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