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轻纱般裹着那若有若无的药香,悠悠漫进窗棂。
我手持银匙,轻轻沾着温水,那温热的触感顺着银匙传来,小心翼翼地给母亲润唇,指尖仿佛能感受到母亲干裂嘴唇的粗糙。
铜盆里那方染血的帕子,殷红如怒放的彼岸花,刺得我眼眶一阵发酸。
青瓷碗沿还留着半干的血沫,恰似落在洁白雪地上的红梅,那红与白的鲜明对比,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夫人这是心脉受损!
"府外请来的老大夫将银针浸入药汤,针尖霎时浮起层灰白,那灰白的颜色在药汤中慢慢晕染开来,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我紧紧攥着母亲滚烫的手腕,那滚烫的温度仿佛要透过肌肤灼伤我的手。
余光瞥见林姨娘倚在门框上,石榴红裙摆像火焰般扫过门槛时,故意碰翻了盛着血水的铜盆,“哐当”一声,血水溅到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快拿千年人参吊命呀!
"她绞着帕子惊呼,那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室内的寂静。
葱管似的指甲却死死扣住要去取参的小丫鬟,"库房钥匙在侯爷书房,这会儿怕是......"话音未落,外头己传来踉跄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沉重而杂乱,像是鼓点般敲击着我的心。
父亲满身酒气撞开雕花门,腰间玉佩缠着根胭脂色丝绦,那酒气刺鼻难闻,熏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认得那是林姨娘妆奁里的东西,昨日还见她用这丝绦系着香囊往煎药房去,那香囊上的丝线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逆女!
"他扬手就要摔碎案上药碗,被我用身子护住,“你娘病着还搞这些名堂,当我不知你与外男......”"侯爷!
"母亲突然挣扎着支起身子,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我袖口,那手指的力量让我心疼不己。
“月儿是妾身亲女儿,您要打便打我这将死之人罢。”
她腕间翡翠镯子滑到肘弯,露出道暗红伤痕——那是我重生当日,她为护我被碎瓷划破的,那伤痕触目惊心,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伤痛。
檐下冰鉴滴落的水声突然急促起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像是时间在催促着什么。
我借着拭泪的姿势,将浸过药渣的帕子藏进袖袋,那药渣的粗糙触感隔着帕子传到我的手上。
褐黄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与顾沉舟白日送来的冰鉴铜锁如出一辙,那青绿色的光泽在月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我心中一阵疑惑,想着这药渣中的异常与之前林姨娘等人的可疑行为,它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呢?
“父亲明鉴。”
我跪在满地狼藉中,膝下压着片碎瓷,那碎瓷的尖锐让我的膝盖传来一阵刺痛。
“女儿斗胆请来仁心堂张大夫,己查出母亲病症蹊跷。”
林姨娘绞帕子的手顿了顿,鬓边金步摇晃出细碎的光,像毒蛇吐信,那细碎的光在黑暗中闪烁着危险的信号。
老大夫颤巍巍呈上药渣:"此中混着三钱雪胆,本该与朱砂同煎成雪青色,如今却......"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那清脆的碎裂声打破了室内短暂的宁静。
我透过泪眼望去,正瞧见苏婉儿的桃粉裙角闪过月洞门,那桃粉色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母亲忽地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渗出黑血,那黑血的颜色让人不寒而栗。
我慌忙去扶,袖中帕子却飘落在脚踏上。
林姨娘抢步上前要拾,被我抢先攥在掌心。
她染着凤仙花的指甲划过我手背,火辣辣地疼,那疼痛从手背蔓延到全身。
"明月姑娘。
"老大夫突然压低声音,"这药渣里还掺了南疆乌羽草,遇热则化作赤色......"我心头猛地一跳,眼前闪过顾沉舟剑柄上那抹猩红,那抹猩红仿佛是一个不祥的预兆。
昨夜西角门飘来的药香,今晨冰鉴铜锁的痕迹,此刻都在烛火下连成蛛网,我努力思索着这些线索之间的关联,试图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更漏声催到三更时,母亲终于昏沉睡去。
我轻手轻脚合上槅扇,却见廊下药吊子还咕嘟作响,那咕嘟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本该值夜的婆子歪在石阶上打盹,裙角沾着几片紫藤花瓣——那花只在林姨娘院中开得最艳,那紫藤花瓣的紫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药香里忽然混进丝甜腻,我蹲下身细看炭火,灰烬中竟有未燃尽的糖霜,那糖霜的甜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指尖刚要触到药罐,身后突然传来环佩叮当,那清脆的环佩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悦耳。
林姨娘捧着盏燕窝羹,裙摆扫过时,那抹桃粉色又消失在转角。
药罐烫得指腹发疼,我盯着浮在汤面的当归须,忽然想起晌午在煎药房外瞥见的那抹桃粉,那桃粉色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苏婉儿最爱用桃花汁子染指甲,偏那会子药炉前洒着几片淡红花渍。
"这燕窝羹可要趁热用。
"林姨娘将青瓷碗往我手边推,鎏金护甲刮过碗沿发出刺耳声响,那刺耳的声响让我心烦意乱。
我佯装接碗,指尖一颤,滚烫的汤汁全泼在石阶上。
褐色的药汁渗进青砖缝,竟浮起星星点点的金粉,那金粉在月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哎呀!
"苏婉儿从月洞门后闪出来,提着裙摆往这边跑,腰间荷包随着动作荡出细碎声响,那细碎的声响像是在宣告她的到来。
我盯着她绣鞋上沾的朱砂色粉末——那是仁心堂药柜第三格才有的滇南朱砂,那朱砂色的粉末仿佛是她罪行的证据。
老大夫突然弯腰去捡打碎的瓷片:"姑娘们当心,这药里怎会有金箔?
"他捻起沾着药渣的金粉对着月光细看,"雪胆遇金则化毒,夫人这病..."话音未落,苏婉儿突然捂住荷包后退,周围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有的倒吸一口凉气,有的小声议论起来。
就在这时,角门处传来玉佩击石的清响,像是一个信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玄色衣角扫过紫藤花架时,我闻见剑鞘上特有的沉水香,那沉水香的味道让我感到一丝安心。
顾沉舟握着卷《神农本草经》跨进庭院,腰间挂着仁心堂的乌木诊箱。
"本世子来得不巧。
"他目光掠过满地狼藉,最终停在我渗血的手背,"苏姑娘为母试药,孝心可嘉。
"鎏金腰牌在月下泛着冷光,那是太医院特赐的令牌。
林姨娘突然软倒在地:"侯爷明鉴,妾身不过是..."她染着凤仙花的指甲指向苏婉儿,却被侯爷暴喝打断。
父亲踉跄着踢翻石凳,我瞧见他腰间那抹胭脂色己换成青玉带钩——定是方才顾沉舟进府时,随从暗中换的。
戌时的梆子敲到第三声,我捧着碎药罐回到厢房。
菱花镜映出窗棂外晃动的灯笼,有个梳双丫髻的小丫鬟正在墙角烧纸钱,灰烬里混着未燃尽的糖霜,那未燃尽的糖霜在火光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子夜惊雷劈开云层时,我摸到枕下多了个硬物。
素笺上字迹瘦金带煞,写着"三日后辰时三刻,城南大慈恩寺",纸角印着枚朱砂佛印,那朱砂佛印的红色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我将信笺凑近烛火,忽然嗅到极淡的苦参味——与顾沉舟剑柄缠着的纱布药香如出一辙,那苦参味的香气让我心中一动。
窗外雨打芭蕉声忽然混进丝竹之音,我推开半扇窗,望见林姨娘院里亮起暖黄烛火。
两个婆子抬着樟木箱走过游廊,箱缝里漏出半截桃粉色裙带,沾着朱砂的绣鞋尖从箱底支棱出来,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水痕,那蜿蜒的水痕像是一条神秘的线索。
我取下鬓边玉簪轻敲窗柩,三长两短。
值夜的小丫鬟在雨幕中比划个手势,指指西边偏门方向。
那里新换了把黄铜锁,锁眼却残留着冰裂纹——正是三日前顾沉舟送冰鉴时,暗卫翻墙留下的痕迹,那冰裂纹仿佛是一个无声的见证。
雨丝忽然转了方向,我望着镜中自己苍白的倒影,将素笺叠成方胜藏进缠臂金。
妆奁最底层压着块染血的碎瓷,月光照上去时,裂纹里渗出极淡的青,像是冰鉴铜锁上未擦净的药渍,那极淡的青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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