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宗山脚的晨雾总裹着药香,张无凡背着磨损的藤编药篓穿过乱石滩。
十年间被剑气削出的沟壑里,零星生长着暗红斑驳的血灵芝——这是炼制筑基丹的主材,却总被随意丢弃在杂役房的腌菜缸旁。
"咔嚓"他踩碎半截玉简残片,鎏金云纹在污泥里泛着冷光。
这是上个月被内门弟子丢弃的《御风诀》,此刻却成了攀岩的垫脚石。
峭壁上的青苔浸着夜露,像抹了层腥滑的油脂。
"九十三..."指尖刚触到岩缝里的血灵芝,三道剑光突然割裂晨雾。
张无凡本能地蜷身翻滚,发梢仍被削去半寸。
南宫珏踩着流云履凌空而立,腰间玉佩洒落细碎灵光,将嶙峋怪石映照得如同仙宫琼玉。
"杂役房的耗子也配数数?
"少年剑尖轻挑,刚采的血灵芝便在空中爆成齑粉。
猩红汁液如血雨飘洒,在张无凡破旧的麻衣上晕开朵朵红梅。
山风卷着药渣掠过万仞绝壁,张无凡沉默着往更高处攀爬。
后背骤然传来的剧痛让他手指一松,寒玉剑穿透右肩将他钉在岩壁上。
南宫珏的靴底碾着他渗血的手指:"听说你昨晚在经楼外跪了三个时辰?
"碎石簌簌坠落深涧,良久才传来回响。
张无凡盯着岩缝里半卷《培元功》,这是他用三个月工钱换来的机会——看守经楼的陈长老倒掉冷茶时,总会"不小心"洒湿几本旧书。
"我在问你话!
"剑柄重重砸在肋骨上,清脆的骨裂声混着山雀惊飞。
张无凡突然笑起来。
他染血的牙齿咬住怀中油纸包,那是今晨在馊水桶底摸到的残卷。
南宫珏的瞳孔突然收缩,他看清了油纸上褪色的朱砂印——分明是禁书库独有的封魔符!
"找死!
"寒玉剑搅动血肉的刹那,油纸包在罡风中轰然炸开。
数百古篆如金蛇狂舞,竟穿透南宫珏的护体灵气钻入张无凡眉心。
九霄之上闷雷滚动,十二道紫电劈开护山大阵,在青玄宗主峰斩出深不见底的沟壑。
"道陨雷劫?!
"正在炼丹的赤霄真人掀翻八卦炉,三昧真火顺着胡须窜上房梁。
十二峰长老的本命法器同时震颤,千年温养的剑灵发出哀鸣。
张无凡在雷光中缓缓悬浮,周身伤口迸发出黑白交织的雾气。
他看见自己破碎的丹田里,青铜古钟的虚影正吞噬着漫天雷光。
钟身雷纹逐一亮起,每道纹路都映出尸山血海的战场——有巨龙被斩落云端的瞬间,有仙人被撕碎法相的残影,最终定格在白发老者将婴儿抛入凡尘的画面。
"魔种!
这是天魔转世!
"刑罚长老的镇魔塔刚升至半空,就被古钟虚影震成金粉。
南宫珏的护心镜泛起青光,镜面却映出他丹田深处盘踞的黑雾——那团本该被家族秘法封印的噬心蛊,此刻正如活物般蠕动。
张无凡无意识地抬手,九道雷龙自云层俯冲而下。
护山大阵的琉璃穹顶轰然炸裂,历代祖师加持的防御符文明灭闪烁,最终化作漫天流火。
正在闭关的太上长老们喷出血雾,他们气海中的元婴竟对着杂役区方向叩拜。
"道祖显圣啊!
"药王峰掌事突然癫狂大笑,指着张无凡身后若隐若现的青铜巨鼎:"混沌烘炉!
这是《太古志》记载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灰白长发寸寸成灰,渡劫期的身躯在道韵冲击下化作飞沙。
各峰长老这才惊觉,自己苦修千年的灵力正在疯狂流逝——朝着那个悬在雷暴中心的少年。
张无凡重重摔落在杂役院的水井旁时,怀中的《太初混沌经》己化作灰烬。
他挣扎着爬向茅屋,在泥地上拖出血痕。
掌心雷纹消退时,他听见井底传来铁链崩断的声响。
三十丈深的枯井里,被禁法锁链困了五百年的魔门圣女睁开双眼。
她腕间魂铃无风自动,望着头顶方寸天空轻笑:"终于等到你了,小师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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