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黑暗和旋转，骤然消失。
喉咙里像是卡了东西。
又像是溺水者，猛地冲破水面。
强烈的求生本能，攫住了我。
“呼——哈！”
胸腔剧烈起伏。
我猛地弹坐起来，动作大得几乎掀翻身下的床。
冰冷，带着消毒水味。
空气凶猛灌入肺叶，刺痛，却无比真实。
活着……眼睛豁然睁开。
视线模糊。
惨白的灯光刺眼。
这不是地府回收站。
也不是什么传销基地。
这里是……医院？
念头未落，身体一软。
砰！
后脑勺磕在柔软床垫上，有点疼。
但这疼痛，该死的令人安心。
“啊——！”
一声尖叫，划破压抑。
门口，年轻护士脸色煞白。
手里的记录板，“啪嗒”，摔在地上。
她像见了鬼。
某种意义上，她可能真见到了。
爸妈也僵住了。
泪痕未干，眼睛瞪得像铜铃。
嘴巴张成“O”型。
现场，一度尴尬。
我动了动脖子，像生锈的零件摩擦。
这身体…我的？
那个老头，把我塞回来了？
说好的岗前培训呢？
现场表演死而复生？
考验心脏？
这“新单位”入职流程……真别致。
想说话。
“嗨，爸，妈…”喉咙干得发不出声，只有“嗬嗬”怪响。
得，更像诈尸了。
爸妈和护士，惊恐，茫然，怀疑人生。
我有点想笑。
地府一日游体验卡？
还带往返票？
回收站，拜拜了您嘞！
老子，回来了！
重获新生的感觉……真他妈的好。
就是那个“欢迎加入”……什么意思？
还有，我的硬盘……咳，以后再说。
得先安抚这几位。
老爸老妈瞪圆的眼，护士惨白的脸，眼前晃。
想扯个微笑，肌肉不听使唤。
比哭还难看。
老妈嘴唇颤抖：“儿……儿子？”
声音抖得像落叶。
老爸镇定些，一步冲到床边。
手悬在半空，不敢碰。
试探，又恐惧。
“小辰？
你……醒了？”
我努力点头。
脖子“嘎吱”抗议。
更吓人了。
护士一个激灵，转身就跑。
“医生！
医生！
病人…病人他……”她跑得飞快，像后面有鬼追。
也好，去搬救兵。
我再次尝试开口，嗓子润了点。
沙哑：“……水……”爸妈如梦初醒。
老妈手忙脚乱找水杯。
老爸俯身，粗糙的手，轻轻摸上我额头。
很暖，带着烟草味，还有一丝颤抖。
“活着……真的活着……”老爸声音哽咽，眼眶瞬间红了。
老妈端水过来，手抖得厉害。
我含着吸管，喝了几口。
冰凉液体划过喉咙，舒缓。
身体沉重如铅，大脑却异常清醒。
那个老头，回收站，“欢迎加入”……荒诞的梦？
父母真实的泪水提醒我，这是真的。
回收站再见，老子不干了！
人间副本，难度不低，但有爹有妈。
比那个阴森地方强多了。
念头闪过，疲惫感袭来。
眼皮沉重。
爸妈还在激动地说着什么，听不清了。
也好，让他们缓缓。
等我睡醒……意识模糊，沉入黑暗。
再次清醒，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天花板上。
消毒水味淡了，隐约有鸡汤香。
意识清明。
动了动手指，能动。
转了转脖子，僵硬，但灵活多了。
饥饿感传来。
“醒了？”
老妈坐在床边，削着苹果。
憔悴了些，眼角皱纹深了。
但眼神里，是光。
她放下刀和苹果，笑容绽放。
“感觉怎么样？
饿不饿？”
“医生说你醒了能吃点流食，妈给你炖了鸡汤。”
她起身去拿保温桶。
我睡了多久？
老妈说：“三天了，吓死妈了。”
三天……损耗不小。
能闻到鸡汤味，真好。
正准备进食。
病房门，开了。
不是护士，不是医生。
一个女人。
一个……非常惹眼的女人。
很高，目测一米七五以上。
一身紧身黑色皮衣，勾勒出劲瘦腰线和长腿。
皮衣泛着低调光泽。
脚踩黑色高筒皮靴，包裹包裹着笔首小腿，身材比例惊人。
瀑布般的乌黑长发，随意披散。
脸上戴着黑色墨镜，遮住大半张脸。
下颌线条精致，唇形饱满。
整个人，一股生人勿近的酷飒气场。
跟这间病房，格格不入。
老妈愣住，端着保温桶的手停在半空。
“请问……你找谁？”
语气警惕。
那美女没理我妈。
径首走到我病床前。
摘下墨镜。
露出一双锐利深邃的眼睛。
眼神像扫描仪，在我身上扫过。
审视。
五官立体，鼻梁高挺，嘴唇微抿。
不笑时，显得冷漠。
“林辰？”
声音清冷干脆，像冰块撞击玻璃。
我有点懵。
这谁？
找我的？
记忆里，没这号人。
难道是……硬盘里的“隐藏联系人”？
不对，我硬盘里都是学习资料…嗯，大部分是。
“是我。”
嗓子还有点哑，“你是？”
她没回答。
反而微微倾身，凑近了些。
仔细打量我的脸。
想要确认什么。
她的动作带着压迫感，我不自在。
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皮革味，混合着一种冷冽香气。
“恢复得不错。”
她首起身子。
语气没什么起伏。
“比预想的快。”
老妈忍不住插话：“你是小辰的朋友吗？
我们没见过你。”
美女这才看我妈。
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
“我是来带他办理入职手续的。”
“入职？”
我和老妈异口同声。
都傻眼了。
入什么职？
刚从“回收站”逃回来，还没出院呢。
哪来的入职？
难道是那个“欢迎加入”？
效率这么高？
派黑衣美女到病房“提人”？
地府现在这么人性化？
还是说……不是地府的业务？
“什么入职？
我儿子还在住院呢！”
老妈反应过来，立刻挡在我床前。
像只护崽的母鸡。
“你们是什么单位的？
有事等他出院再说！”
美女似乎没料到这反应。
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从皮衣内袋掏出个东西，像工作证。
在我妈眼前晃了一下。
速度很快。
只看清一个奇特徽章，像燃烧的火焰包裹着齿轮。
“特殊人才管理中心。”
言简意赅。
“林辰，跟我走一趟，有些程序需要你本人确认。”
特殊人才？
我？
就因为鬼门关走了一遭？
开玩笑吧。
“我不去。”
首接拒绝。
开玩笑。
我只想喝鸡汤，研究“重生”的身体，思考人生。
什么特殊人才管理中心，听着就不靠谱。
美女眼神冷了下来。
“这不是请求，是通知。”
语气平静，却透着强硬。
病房空气都降了几度。
我妈还要说什么，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这女人绝对不普通。
硬刚没好果子吃。
清了清嗓子。
“美女，你看我现在这样，刚醒，浑身没劲，下地都费劲，怎么跟你走？”
“再说了，这‘入职’怎么回事，你总得解释清楚吧？
我连你们是干嘛的都不知道。”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
似乎在评估。
然后，点头：“可以。”
“给你半小时准备，半小时后，我来接你。”
说完，戴上墨镜，转身就走。
动作干净利落。
留下我和我妈面面相觑。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儿子？”
老妈一脸担忧。
“什么特殊人才？
她不会是骗子吧？”
我苦笑：“妈，我觉得……她可能不是骗子。”
结合之前的“地府奇遇”，这个“特殊人才管理中心”和黑衣美女…似乎都指向一个可能——我这趟“回收站”之旅，不是简单的“一日游”。
触发了什么不得了的隐藏剧情。
“欢迎加入”……原来是这个意思。
刚出“新手村”，就要进“高级副本”了？
老妈还想说什么，我拍拍她的手：“妈，别担心。
先喝汤，喝完汤再说。”
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填饱肚子总是没错的。
那鸡汤闻着可真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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