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里的刺淑芬程志远小说最新章节_最新小说推荐平凡里的刺淑芬程志远

1 裂痕初现闹钟响起时，程志远条件反射地伸手按掉。窗帘缝隙透进一线灰蒙蒙的光，

照在妻子林淑芬弓起的背上。她总是这样背对着他睡觉，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程志远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看了三秒，那裂纹从墙角延伸出来，像一道闪电的形状。

三年前搬进这套二手房时他就注意到它了，当时想着要找人来修补，后来却不了了之。

就像他和淑芬的婚姻，明明知道有问题，却总是拖着不去解决。厨房传来锅碗碰撞的声音。

程志远慢吞吞地起床，赤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六月的清晨竟带着一丝寒意，

他打了个哆嗦，抓起皱巴巴的衬衫套上。领口处有一圈明显的汗渍，是昨天挤地铁时留下的。

"你能不能快点？乐乐要迟到了。"淑芬的声音从厨房飘来，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程志远看了眼手机，7:15。他胡乱地抹了把脸，走进狭小的卫生间。

镜子里是一张浮肿的脸，眼袋明显，鬓角处冒出几根刺眼的白发。他凑近镜子，

用手指拨弄着那几根白发，突然感到一阵烦躁。餐桌上摆着豆浆和包子，

乐乐正用沾满豆浆的小手翻着绘本。程志远坐下时，塑料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爸爸，老师说下周要交手工课作业。"乐乐抬头看他，嘴角还沾着豆浆沫。

程志远机械地点点头，咬了口包子。白菜馅的，太咸了。他皱了皱眉，

淑芬的厨艺越来越敷衍了。"你今天几点回来？"淑芬一边给乐乐擦嘴一边问，眼睛没看他。

"不知道，可能要加班。"程志远含糊地回答。其实今天项目已经告一段落，

他只是不想太早回家。淑芬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绷紧了。"冰箱里还有昨天的剩菜，

你要是回来吃就提前说一声。"程志远没接话。他注意到淑芬的指甲油剥落了大半，

指甲边缘有细小的倒刺。恋爱时她可不是这样，那时候她每周都会去做美甲，

手指总是精致得像艺术品。送乐乐去幼儿园的路上，

程志远机械地听着儿子叽叽喳喳讲着恐龙的故事。阳光刺眼，他眯起眼睛，

看着前面一对年轻情侣手牵着手走过。女孩穿着碎花连衣裙，

男孩不时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惹得女孩咯咯直笑。程志远突然想起十年前，

他第一次约淑芬出去时，她穿的也是类似的碎花裙。那时候她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

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现在呢？她有多久没那样笑过了？公司电梯里挤满了人，

程志远被挤在角落，鼻尖萦绕着各种香水、汗水和早餐混杂的气味。

他盯着电梯按钮上方的楼层数字一个个跳动，想起昨晚和淑芬的争吵。

"你就不能帮忙洗个碗吗？

我每天下班回来还要做饭、打扫、辅导乐乐作业..."淑芬的声音因为压抑着怒火而颤抖。

"我不是说了我最近项目很忙吗？你以为我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

"程志远记得自己当时摔门而出的样子，像个无理取闹的 teenager。"程哥，

早啊。"新来的实习生小张冲他打招呼，打断了他的回忆。小张穿着熨得笔挺的衬衫，

头发抹了发胶，浑身上下散发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程志远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三十七岁，

在这家广告公司已经算是"老人"了。创意总监的位置空缺了半年，他本以为胜券在握，

没想到总部空降了一个海归。现在他每天都要忍受那个比他小五岁的上司指手画脚。

午休时间，程志远独自坐在公司楼下的快餐店，机械地咀嚼着油腻的炒饭。手机震动起来，

是淑芬发来的消息："乐乐发烧了，38.5度，我请了半天假带他去医院。

你晚上能早点回来吗？"程志远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回复道："我看情况，尽量。

"发完他就后悔了，这语气太冷淡了。他想补充点什么，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

最终锁上了屏幕。快餐店的玻璃窗外，一对年轻夫妇推着婴儿车走过。

妻子温柔地整理丈夫歪掉的领带，丈夫则俯身逗弄车里的婴儿。程志远突然感到一阵酸楚，

他和淑芬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下午的提案会上，程志远心不在焉。

当年轻的总监否决了他的创意时，他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据理力争。"老程，

你最近状态不太对啊。"会议结束后，同事老王拍着他的肩膀说。

程志远苦笑着摇摇头："家里有点事。""跟嫂子吵架了？"老王了然地笑笑，

"七年之痒嘛，都这样。我跟我家那口子前年差点离婚，现在不也过来了。

"程志远没有接话。七年之痒？他们的婚姻问题远不止于此。恋爱时的激情，新婚时的甜蜜，

不知何时已经被日复一日的琐碎消磨殆尽。淑芬不再是那个会为他精心准备惊喜的女孩，

他也不再是那个会为她在雨中等两小时的少年。下班时间，

程志远站在公司楼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进了附近的一家酒吧。

昏暗的灯光下，他一个人喝着啤酒，看着球赛重播。手机又震动起来，是淑芬的未接来电。

他盯着那个熟悉的名字看了几秒，按下了静音键。第三杯啤酒下肚时，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差点呛到。"程志远？真的是你！"他转过头，看见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苏媛，他的大学女友，穿着剪裁得体的连衣裙，耳环在酒吧灯光下闪闪发亮。"好久不见。

"程志远有些尴尬地站起来。他注意到苏媛无名指上的钻戒，比淑芬的那枚大得多。

他们寒暄了几句，苏媛说她现在是一家外资公司的市场总监，刚搬回这座城市。

她谈起自己的事业和旅行见闻，眼睛里闪烁着程志远久违的光芒。"你呢？听说你结婚了？

"苏媛搅动着杯中的鸡尾酒，鲜红的指甲像一小簇火焰。"嗯，有个儿子，六岁了。

"程志远简短地回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衬衫领子已经有些发黄，

袖口处还有一道没洗干净的咖啡渍。"真好。"苏媛笑了笑，

但那笑容里有什么东西让程志远感到不舒服，"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三十岁前要环游世界，

三十五岁前要开自己的工作室。"程志远感到一阵刺痛。那些梦想，那些豪言壮语，

如今都被现实磨平了棱角。他现在只是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一个被房贷和家庭责任压得喘不过气的中年男人。离开酒吧时，苏媛给了他一张名片。

"有空聚聚，带上你太太。"她说，但程志远知道那只是客套话。走在回家的路上，

程志远的心情异常复杂。夜风吹散了些许酒意，但没能吹散他心中的郁结。路过一家花店时，

他停下脚步，看着橱窗里娇艳的玫瑰。上一次给淑芬买花是什么时候？他记不清了。

家里的灯还亮着。程志远轻手轻脚地开门，发现淑芬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电视里播放着深夜购物节目。茶几上散落着退烧药和体温计，乐乐的画本打开着，

上面是歪歪扭扭的一家三口。程志远站在客厅中央，突然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轻轻拿起沙发上的毯子，盖在淑芬身上。在昏暗的灯光下，

他第一次注意到妻子眼角的细纹和发际线处新生的白发。淑芬动了动，但没有醒来。

程志远凝视着她疲惫的睡颜，想起苏媛光彩照人的样子，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

他轻手轻脚地走向书房，决定今晚就睡在那里。关上门，程志远坐在书桌前，

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屏幕保护程序是他和淑芬的结婚照，照片上的两人笑得那么灿烂，

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幸福都在他们手中。

他伸手摸向抽屉里的烟盒——这个他戒了三年的坏习惯，最近又悄悄回来了。

就在他拉开抽屉的瞬间，一个褪色的信封从一叠文件中滑落出来。程志远皱眉捡起，

认出是淑芬的笔迹。信封没有封口，里面是一叠电影票根、游乐场门票和几张泛黄的照片。

最上面是一张手写的纸条："给志远的惊喜清单未完成版"。程志远的手指微微发抖。

他记得这个清单，是他们刚结婚时一起列的"婚后要做的一百件浪漫小事"。

当时他们约定每年完成几项，但婚后第三年，这个计划就被遗忘了。

他翻看着那些票根：他们第一次约会看的电影，第一次旅行去的游乐园，

第一次庆祝纪念日的餐厅...每一张都承载着回忆。清单上的事项大多已经打了勾，

边看日出"、"重走第一次约会路线"、"每年拍一张全家福"...程志远的视线模糊了。

他想起上周淑芬提议周末去郊游时，

自己不耐烦的拒绝；想起上个月她问他是否记得结婚纪念日时，

自己敷衍的态度；想起这些年来越来越少的拥抱，越来越简短的对话...书房的窗外，

一轮明月高悬。程志远站在窗前，看着对面楼里零星亮着的灯光。每一扇亮着的窗户后面，

是否也有像他们这样的夫妻，在生活的重压下渐渐失去了相爱的能力？他拿起手机，

看着屏幕上淑芬的未接来电，突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但当他走到卧室门口，

听到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时，又退缩了。程志远回到书房，轻轻关上抽屉。

烟瘾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更钝的痛感。他打开电脑，

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为"婚姻咨询预约"。鼠标指针在"提交"按钮上悬停了很久，最终，

他关掉了页面。有些问题，不是专业人士能解决的。他需要面对的，或许不是婚姻，

而是他自己。2 裂痕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程志远睁开眼，

脖子因为睡在书房沙发上而僵硬酸痛。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七点二十，

还有三条淑芬发来的未读消息。厨房里传来煎蛋的滋滋声。程志远站在门口，

看着淑芬的背影。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

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颈后。平底锅在她手中熟练地翻动，

旁边的吐司机"叮"的一声弹出两片焦黄的面包。"乐乐退烧了吗？"程志远开口问道，

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沙哑。淑芬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没有转身。"嗯，半夜就退了。

"她的回答简短得像是在和陌生人说话。程志远走到餐桌前坐下，

塑料椅子再次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乐乐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小脸还有些发红。"爸爸，

你今天能来接我放学吗？"乐乐抬起头，眼睛里带着期待。程志远张嘴想答应，

却听见淑芬冷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爸爸工作忙，妈妈来接你。"乐乐的小脸垮了下来。

程志远感到一阵内疚，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周末爸爸带你去动物园，好吗？

""真的吗？"乐乐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要看大老虎！"淑芬把早餐放在桌上，

终于看了程志远一眼。她的眼神里有一种程志远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你周末不是要加班吗？

"她问，声音平静得可怕。"项目昨天结束了。"程志远避开她的视线，

拿起一片吐司咬了一口。太干了，像锯末一样卡在喉咙里。淑芬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她转身去给乐乐整理书包，背影僵硬得像一块木板。

送乐乐去幼儿园的路上，小家伙异常安静。程志远试图讲几个笑话活跃气氛，

但乐乐只是敷衍地笑了笑。"爸爸，"在幼儿园门口，乐乐突然拽住程志远的衣角，

"你和妈妈是不是吵架了？"程志远蹲下身，平视着儿子担忧的眼睛："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昨天晚上妈妈哭了。"乐乐小声说，"我听到她在卫生间里哭。

"程志远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妈妈只是太累了。

大人有时候也会像小朋友一样，累了就会想哭。"乐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跟着老师走进了幼儿园。程志远站在原地，看着儿子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胸口堵得发慌。公司电梯里，程志远遇见了创意总监马克——那个比他小五岁的海归。

马克穿着修身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散发着昂贵的古龙水气味。"老程，

昨天客户反馈看了吗？"马克用他那带着奇怪口音的中文问道，

"他们想要更'国际化'的感觉。"程志远点点头，努力控制面部表情："正在调整。

""要快一点，"马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动作让程志远感到被羞辱，"这个客户很重要，

总部很关注。"走进自己的工位，程志远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桌角放着一张乐乐三岁时的照片，小家伙骑在他的肩膀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是他们全家最后一次出游，去的是城郊的一个农家乐。淑芬当时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

在阳光下笑得那么美。"程哥，要咖啡吗？"实习生小张探头进来，手里端着两杯星巴克。

程志远摇摇头："谢谢，不用了。""您脸色不太好，"小张犹豫了一下，"是不是生病了？

"程志远摸了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那个男人确实憔悴得可怕：眼袋浮肿，胡子拉碴，

连鬓角的白发似乎也比昨天更多了。"没事，只是没睡好。"他勉强笑了笑。小张离开后，

程志远从抽屉深处摸出苏媛的名片。烫金的字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苏媛，市场总监，

艾维斯国际"。他想起昨晚酒吧里苏媛谈论巴黎时装周和米兰设计展时神采飞扬的样子，

想起她手腕上那块精致的卡地亚手表，想起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水味。手机震动起来，

是淑芬发来的消息："晚上社区医院有义诊，我要晚点回来。冰箱里有剩菜，你自己热一下。

"程志远盯着这条毫无感情色彩的消息看了很久。

他想起恋爱时淑芬给他发的那些长长的短信，满是表情符号和可爱的错别字。

现在他们之间的对话精简得像是在发电报。午休时间，程志远鬼使神差地拨通了苏媛的电话。

"志远？"苏媛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带着一丝惊喜，"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打来了。

""正好路过你们公司附近，"程志远撒谎道，"想着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半小时后，

他们坐在一家高档日料店的包厢里。苏媛今天穿了一件剪裁利落的白色套装，

衬得她肤色如雪。程志远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起球的衬衫袖口。"你太太是做什么的？

"苏媛夹起一片三文鱼，状似随意地问道。"社区医院的护士长。"程志远回答，

然后不自觉地补充道，"工作很忙，经常加班。"苏媛挑了挑眉："那孩子谁带？

""主要是她。"程志远感到一阵烦躁，"我也帮忙，但我工作也忙。

""听起来你很辛苦啊。"苏媛的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又要工作又要顾家。

"程志远没有接话。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向旧情人抱怨妻子，这让他感到一阵羞愧。

但与此同时，苏媛话语中的同情又让他感到一种奇怪的安慰。"说真的，志远，

"苏媛放下筷子，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大学时你可是我们系最有才华的人，现在却在一个小广告公司做普通设计师？

"这句话像一把刀扎进程志远的心脏。他猛地灌了一口清酒，灼热的液体顺着喉咙烧到胃里。

"生活就是这样，"他苦笑着说，"慢慢磨平了所有棱角。""不应该是这样的。

"苏媛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记得我们大二那年，你说要开自己的设计工作室，

做有灵魂的设计？"程志远当然记得。那时候他二十岁，世界在他脚下，未来充满无限可能。

而现在，他只是一个为房贷和孩子学费奔波的中年男人，连买杯星巴克都要犹豫半天。

"艾维斯正在组建新的创意团队，"苏媛突然说，"我是项目负责人。

我们需要像你这样有经验的人才。"程志远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

"薪水比你现在高50%，"苏媛微笑着补充，"还有去欧洲总部培训的机会。

"程志远的心脏狂跳起来。高薪、出国、重新开始...这一切听起来像是一场梦。

但紧接着，他想到了淑芬和乐乐。"我...需要考虑一下。"他最终说道。苏媛点点头，

从精致的钱包里抽出一张邀请函："明晚有个行业酒会，很多大客户都会来。

你可以先来感受一下我们的氛围。"回公司的路上，程志远的脑子里乱成一团。

苏媛的提议无疑极具诱惑力，但转职意味着更大的压力和更少的时间陪伴家人。

而他和淑芬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了。下午的会议上，程志远完全心不在焉。

当马克再次否决他的方案时，他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感到愤怒。

这一切突然变得如此微不足道——这些无聊的广告设计，这些虚伪的职场客套，

这些永无止境的修改意见。"老程，你最近怎么回事？"会议结束后，同事老王拉住他，

"连续两天魂不守舍的。"程志远摇摇头："家里有点事。""还是跟嫂子闹矛盾？

"老王叹了口气，"听哥一句劝，女人嘛，哄哄就好了。买束花，说几句好话，

没什么过不去的。"程志远勉强笑了笑。如果婚姻问题真像老王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他和淑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束花能解决的，

那是经年累月的忽视、误解和疲惫堆积起来的高墙。下班时间，程志远没有直接回家。

他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一家珠宝店，盯着橱窗里的一条钻石项链发呆。

标价相当于他两个月的工资。他还记得结婚五周年时，淑芬曾经暗示过想要一条项链，

但当时乐乐刚上幼儿园，经济紧张，他假装没听懂。"先生，需要帮忙吗？

"售货员热情地迎上来。程志远摇摇头，快步走出店门。他站在街头，看着匆匆走过的行人，

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回家面对淑芬的冷脸？还是找个酒吧继续逃避？最终，

他去了超市，买了一些淑芬爱吃的食材和一瓶不算太贵的红酒。也许，只是也许，

他们可以共进一顿安静的晚餐，好好谈谈。但当他推开家门时，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客厅一片狼藉，乐乐的玩具散落一地，

厨房水槽堆满了未洗的碗碟。而淑芬，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一堆账单。"你去哪了？

"淑芬抬起头，眼睛红肿，显然哭过，"电话也不接。"程志远放下购物袋："超市。

手机静音了没听见。"淑芬冷笑一声："真是时候。我刚接了幼儿园老师的电话，

乐乐又把小朋友打哭了。这个月第三次了。"程志远皱起眉头："怎么回事？""你问我？

"淑芬的声音陡然提高，"你连自己儿子在学校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老师说他最近特别易怒，

动不动就发脾气。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爸爸从来不管他！""我怎么不管他了？

"程志远感到一股无名火窜上来，"我每天上班赚钱养家，周末还答应带他去动物园！

""是啊，伟大的父亲，"淑芬讥讽地说，"一个月陪孩子吃不了几顿饭，

偶尔答应一件事就觉得自己尽职尽责了？"程志远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情绪："淑芬，

我们能不能冷静下来谈谈？我买了你爱吃的虾，还有红酒...""别假惺惺了！

"淑芬猛地站起来，打翻了茶几上的账单，"你知道我今天在医院遇到什么事了吗？

一个老太太指着鼻子骂我，就因为等号等了二十分钟！而我只能赔笑脸道歉，

因为我是'服务行业'！回到家，冰箱是空的，儿子发烧，丈夫不知道在哪鬼混！

""我没有鬼混！"程志远也提高了声音，"我在努力维持这个家！你以为只有你累吗？

我每天在公司受气，回来还要看你脸色！""那你可以走啊！"淑芬尖叫起来，

"反正你心早就不在这个家了！"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程志远头上。他张了张嘴，

却发不出声音。最终，他转身走向门口。"又要逃避是吗？"淑芬在他背后喊道，"程志远，

你永远这样！遇到问题就躲！"程志远摔上门，把淑芬的哭声关在身后。电梯下行的过程中，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走出小区，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他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最终走进了一家便利店，

买了一包烟——这个他戒了三年的坏习惯。第一口烟吸进肺里，呛得他直咳嗽。但很快，

尼古丁的镇定作用开始显现，他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程志远掏出来，

以为是淑芬，却发现是苏媛发来的消息："期待明晚见到你。记得穿正式些，

有很多重要人物。"程志远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然后，他打开通讯录，

找到"婚姻咨询"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拨出去。他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星星。

曾几何时，他和淑芬也曾在这样的夜空下许下誓言。那些承诺，那些梦想，都到哪里去了？

是被生活的重担压碎了，还是被他们自己亲手埋葬了？程志远掐灭烟头，做出了决定。明天，

他会去参加那个酒会。也许，只是一个也许，那里会有他需要的答案。

3 悬崖程志远站在衣柜前犹豫不决。

三年前买的藏蓝色西装——只在参加朋友婚礼时穿过一次；右手是一件略显过时的灰色夹克。

最终他选择了西装，又花二十分钟试图把领带打得像杂志模特那样完美。手机震动起来，

是苏媛发来的消息："别忘了八点，希尔顿酒店三楼宴会厅。"程志远回了个"好的"，

然后盯着与淑芬的聊天窗口看了几秒。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昨天她发来的："晚上有义诊，

晚归。"之后他们再没联系过。他犹豫着是否该告诉她自己今晚的去向，

最终还是锁上了屏幕。客厅里静悄悄的。淑芬上早班，

六点就出门了；乐乐被岳母接去过周末。

程志远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西装掩盖了微微凸起的小腹，

发胶暂时制服了那些不听话的卷发，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几岁。

只有眼角的细纹和鬓角的白发提醒着他已不再年轻。希尔顿酒店的大堂灯火通明，

水晶吊灯将大理石地面照得闪闪发光。程志远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感觉自己的西装在这里显得如此廉价。电梯里几个穿着高定礼服的女士正用英语交谈，

香水味浓得让他想打喷嚏。"志远！这里！"苏媛站在宴会厅门口，

一袭露背红裙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线，钻石耳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身边站着几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每人手里都端着香槟。"你来了真好。

"苏媛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向那几个人介绍道："这是程志远，我的大学同学，

现在在奥美做资深设计师，非常有才华。

"程志远惊讶于苏媛的夸大其词——他只是一家本土广告公司的普通美术指导，

但被称作"奥美资深设计师"的感觉不坏。那几个人礼貌地与他握手，递上名片，

头衔不是总监就是副总裁。宴会厅里觥筹交错，乐队演奏着轻柔的爵士乐。侍者穿梭其间，

托盘上的香槟杯反射着迷人的金光。程志远接过一杯，小啜一口，气泡在舌尖炸开，

带着微妙的果香。"怎么样，还习惯吗？"苏媛贴近他耳边问道，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

程志远点点头，努力不去注意苏媛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气。"很棒的酒会。

""待会艾维斯的亚太区总裁会来，我想引荐你认识。"苏媛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袖口，

"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职位吗？他点头就行。"程志远感到一阵眩晕，

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苏媛的暗示。年薪提高50%，欧洲培训机会，

与国际品牌合作...这些可能性在他脑海中盘旋，像一场美梦。"为什么帮我？

"他突然问道。苏媛笑了，红唇弯成一个迷人的弧度："因为我了解你的才华，志远。

你不该被埋没在那些无聊的本地项目里。"她的话像一把钥匙，

打开了程志远心中某个尘封已久的盒子。他想起了大学毕业时的雄心壮志，

想起了那些被现实逐渐磨灭的梦想。香槟一杯接一杯，他的脸颊开始发烫，

言语也变得大胆起来。当苏媛引荐他认识艾维斯的亚太区总裁时，程志远已经微醺，

但思维异常清晰。他用流利的英语谈论着对中国市场的见解，甚至即兴提出了一个营销方案。

那位灰发总裁不时点头，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苏说你很有想法，看来没错。

"酒会接近尾声时，程志远发现自己和苏媛站在露台上。夜风微凉，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闪烁。

苏媛的侧脸在月光下如同雕塑般完美。"记得大学时我们常去的那家咖啡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