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青石板上流淌成河，皓宇蹲在后山溪涧边，就着冰凉的山泉水搓洗道袍。
皂角泡沫里浮着几缕淡金色粉末——这是他今早从丹房顺来的硫磺与硝石混合物。
"凝水成冰..."他摩挲着怀中残页，盯着溪水喃喃自语。
纸页上潦草绘制的法诀需要配合冰灵根施展，但经过三日试验，他发现只要在特定角度抛洒这些粉末，配合口诀手势，就能让水面瞬间结出薄冰。
远处传来细碎脚步声，皓宇迅速藏好残页。
两个提着灯笼的杂役弟子转过山石，暖黄光晕里浮动着好奇与敬畏。
"皓宇师兄！
"圆脸少年兴奋地小跑过来，"您前日说的那个...那个能见心中所想的法术...""镜花水月术。
"皓宇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月光在他睫毛上凝成霜色，"戌时三刻，老槐树下。
"当第十八个弟子挤进槐树阴影时，皓宇正背对众人调整铜镜角度。
他特意换了件稍显宽大的道袍，袖中藏着今早用鱼胶黏合的冰晶薄片。
夜风掠过树梢的刹那，他猛然转身，宽袖带起的气流将磷粉撒向半空。
"天地为鉴，心相自现！
"随着暴喝，铜镜折射的月光与磷火碰撞，在众人头顶炸开绚丽光晕。
藏在指缝的冰晶趁机弹入人群，落地时发出细碎的破裂声。
"快看地上！
"有人惊呼。
碎裂的冰晶映着磷火，在地面拼凑出模糊图案。
圆脸少年突然捂住嘴——那些光斑竟隐约勾勒出他暗恋师姐的轮廓。
人群骚动起来，弟子们纷纷在光影中看到心中执念，有几个甚至激动得跪地叩首。
皓宇负手而立，任由山风扬起衣袂。
他当然看不到那些幻象，但心理学微表情课的知识足够他判断该在何时加重呼吸，何时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
"不过是些障眼法。
"清冽嗓音刺破喧嚣，皓宇后颈寒毛首立。
玄色暗纹的袍角扫过满地冰晶，来人身形如松竹映雪，腰间玉牌刻着"羽宸"二字。
月光在他眉眼间流转，却化不开眸中霜色。
弟子们慌忙行礼，皓宇僵在原地。
白日里远远见过这位首席弟子主持晨课。
但如此近的距离，他才惊觉对方眼尾有颗朱砂小痣，像雪地里落了一瓣红梅。
"引气入体的口诀背全了么？
"大师兄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弟子们，"戌时该在何处修习，需要我提醒？
"人群作鸟兽散，皓宇正要开溜，忽觉腕间一凉，师兄的手指搭在他脉门，寒意顺着经络首窜天灵盖。
他几乎能听见对方睫毛轻颤的声音，清冷檀香若有似无地萦绕鼻尖。
"经脉滞涩，丹田空虚。
"羽宸蹙眉，"你如何施展的镜花水月？
"皓宇喉结滚动，冷汗浸透里衣。
袖中残留的磷粉提醒他此刻绝不能露怯于是抬起下巴扯出惯用的倨傲笑容："大道三千，师兄怎知没有另辟蹊径之法？
"指腹突然加重的力道让他闷哼出声。
羽宸逼近半步，朱砂痣在眼前放大："玄霄门容不得装神弄鬼之徒。
""那师兄方才为何帮我？
"皓宇忍着疼挑眉，"磷粉燃到第三息就会发黑，若不是您用剑气打散..."未尽之言消散在山风里。
大师兄瞳孔微缩，皓宇清晰看见那抹墨色中腾起的诧异，又迅速冻结成更深沉的寒意。
腕间桎梏骤然松开，他踉跄着扶住槐树，掌心蹭满潮湿青苔。
"明日辰时，清心崖。
"羽宸甩袖转身，玉佩撞出泠泠清响"若不能解释《太虚真诀》残页的来历..."皓宇盯着那道消失在月华中的背影，突然笑出声。
他摩挲着树皮上新鲜的剑痕——正是这道痕迹改变了磷粉燃烧的轨迹。
原来冰雪铸就的人，也会有心口不一的时刻。
次日·丹房莫云锋碾碎手中传讯符，灰烬从指缝簌簌而落。
铜镜中映出他阴鸷的面容，以及身后黑袍人雾霭般的轮廓。
"那废物突然开窍了？
"黑袍人嗓音像是生锈的刀刮过青石，"主上对《太虚真诀》很感兴趣。
""怕是误打误撞。
"莫云锋冷笑，"不过昨夜大师兄单独见过他，或许...""正好让我们的首席弟子处理麻烦。
"黑袍人低笑化作黑雾消散，"记得，月圆之夜的血祭需要纯阳之体。
"莫云锋指节捏得发白。
窗外，晨雾中传来弟子们的议论声，依稀能听见"皓宇师兄"、"顿悟"等字眼。
他抬手震碎铜镜，飞溅的碎片里，无数个扭曲的身影都在冷笑。
辰时·清心岸皓宇扒着崖边铁索往上爬时，第无数次诅咒这个没有电梯的修仙世界。
晨露打湿的石阶长满青苔，当他终于气喘吁吁登上平台，却见大师兄正在练剑。
凛冽剑气卷起满地落花，玄色身影与白梅融成写意水墨。
皓宇屏住呼吸，看着那柄名为"昭明"的长剑刺破雾霭，剑尖轻颤间抖落星河——这绝非表演，而是真正能取人性命的杀招。
收势时，一片梅瓣落在剑刃中央，整齐地裂成两半。
"残页从何而来。
"羽宸还剑入鞘，转身时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霜。
皓宇从震撼中回神，掏出皱巴巴的纸页："藏经阁地砖下，不信可以去查第三排书架下的青砖..."他突然顿住，对方腰间不知何时多了块留影玉，正幽幽泛着蓝光。
羽宸指尖抚过残页边缘的焦痕，那是百年前魔尊焚书时特有的灼痕。
他闭目感应片刻，突然并指划向皓宇眉心。
"喂！
"皓宇慌忙后仰，却撞进梅香萦绕的怀抱。
羽宸指尖点在他额间，冰凉灵力如银针刺入颅骨。
剧痛中，皓宇恍惚看见走马灯般的画面：现代都市的霓虹、铜镜绽放的金光、还有...漫天血雨中羽宸破碎的身影。
他猛地推开对方，冷汗浸透重衫。
"你究竟..."羽宸欲言又止。
灵力探查显示此人身无长物，但方才触及神识的刹那，他竟窥见某个布满金属巨兽的奇异世界。
山风卷走未尽之语，晨钟恰在此时响起。
羽宸收剑转身，玄衣掠过皓宇剧烈起伏的肩头："每月朔望之夜，后山禁地的瘴气会漫到清心崖。
"皓宇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想起残页末行小字："太虚非虚，真心为钥。
"他摸了摸仍在抽痛的额心，那里残留的寒意竟与铜镜传送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当天傍晚·弟子房"师兄！
药王谷的传讯蝶！
"圆脸少年撞开房门，指尖停着只磷光闪烁的纸蝶，"说是请您去主持祛秽仪式！
"皓宇咬着毛笔抬头，案头堆满从各峰借来的《基础符咒大全》。
他昨夜发现残页夹缝里藏着半句避水诀，正尝试结合物理公式推导完整口诀。
"告诉他们，需备好三丈素绫、七盏长明灯。
"他随手在纸上画出滑轮组结构，"还有，找铁匠打制这些物件。
"纸蝶振翅飞走的刹那，皓宇瞥见窗外竹林有人影闪动。
他吹熄烛火，借着月光看向掌心——白日被大师兄触碰过的皮肤下，隐隐流动着淡金纹路。
“呵，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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