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慈宁宫,太后也在猜想着薛宝珠的遭遇。
她并不是皇帝的生身母亲。
她是先皇最后一个皇后。
皇帝是家学渊源,和先皇一样荒淫无道。
所以,也和先皇一样,早早地将身子作贱坏了。
太后年纪也就三十出头西十不到,比皇帝还小几岁。
梁国以孝治天下,所以皇帝虽然比她年纪大,在她面前也得尊一下母后。
此刻,太后正坐在慈宁宫的凤椅上,等着后妃们来请安。
顺便看看这个新皇后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在看到薛宝珠脖子上露出来的那一块青、红、紫相间的伤口,还在隐隐地渗出血珠的时候,仍是惊呆了。
看着薛宝珠的模样,太后张口结舌。
——薛宝珠本就羸弱,经过一夜折磨后,又在凤辇上颠来这慈宁宫,现在站都站不住。
我和翠花扶着她向太后下拜,太后忙挥手:“免礼。
都免礼。”
手一抖一抖的,急着挥着,像赶苍蝇一样。
同时一双眼睛关切地看着薛宝珠。
薛宝珠硬撑着,和妃嫔们一起,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然后依次回到座位上。
我扶着薛宝珠,让她在皇后的位置上坐好。
太后对薛宝珠温声说道:“皇后,今天这样的情况,你可以不来请安的,何苦一定要跑这一趟。”
薛宝珠对太后挤出一个笑容:“谢母后关心,儿臣怕失了礼数。”
太后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温和:“虽然你父亲是礼部尚书,但你也不要太重礼仪。
过了,就是迂腐,知道吗?”
这话听着是批评,实则是真心关照,薛宝珠明白,温顺地回道:“谢母后,儿臣知道了。”
太后想了想,一双细长的眼睛看向薛宝珠,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皇后,我记得薛尚书娶了一个如夫人,美艳不可方物。
据说是她在当家?”
薛宝珠点点头:“回母后,是温姨娘在管着府中中馈。”
太后微微摇头:“听说薛夫人吃斋念佛很多年了?”
薛宝珠再次点头回答:“是,自我记事起,母亲便在礼佛,如今十多年了。”
太后迟疑一下,对薛宝珠晓谕道:“皇后,虽说你母亲在家中清修,你也不曾管过家事。
但是,作为中宫之主,哀家希望你担起自己的职责,管理好后宫。”
太后顿了顿,不知道怎样表述,最后还是首接说道:“前皇后刚刚去世,你还是想想,怎么接手这宫中诸事吧。”
说着,黯然一叹。
我不由暗暗咂舌,这皇家,才刚死了一个,就又抬进来一个,敢情皇后是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呀!
不知道薛宝珠能活多久,希望她尽量长寿吧!
要不然我一个陪嫁丫鬟,在这深宫,怎么熬?
她若是死了,哪里还有我的活路?
这时,我听见薛宝珠声如蚊蚋,对太后说:“回母后,儿臣遵命。”
只听得,李贵妃长出一口气。
我偷眼瞄她,听见她在暗暗庆幸:”太好了,要是太后脑子一抽,见这薛宝珠弱不经风,要将后宫诸事交给我管,那可是灾难。
“她撇撇嘴,接着无声吐嘈道:”做皇后有什么好的,劳心劳力!
要首当其冲接受皇帝的摧残不说,还要派下这后宫承恩的任务。
这承恩嘛,摊到谁头上都是一桩苦差事,得罪人呢。
“我明白了,李贵妃可不想当皇后。
更不想管理后宫。
德妃端庄地坐着,心里也在嘀咕:”作为潜邸时期就跟着陛下的李贵妃和我,以前的日子还是不错的。
可陛下自从当了太子,又成功即位,性子越来越怪,以前有多伏低做小地经营,当皇帝后就有多变本加厉地搞怪。
“”唉,陛下这几年变成这样,莫不是中邪了?
“我听完德妃的心里话,又听见角落里一个年轻的妃嫔在心里嘀咕:”千万别让我承恩啊,陛下可吓人了!
“看来,逐渐地,无论潜邸旧人,还是后宫新人,都把承恩当成送掉半条命的苦差事。
我偷偷扫视殿中的妃子们,一个个低着头想心事。
太后在默默地叹着气。
她在心里说:”这皇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呀。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前朝和今朝一样,先皇和皇帝都是变态!
“这次穿越,竟然可以听见众人的心声。
妥妥的金手指啊。
像是真心话大冒险,选了真心话。
还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的真心话。
看来,我在这古代后宫活命的把握,又多了几成。
我不想死,无论是这个古代,还是在现代那个二线不到三线略低的城市。
既然穿越到这个朝代,说明我在现代己经死了。
那我可要好好把握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千万要活下去!
我在心里为自己鼓劲,争取做一个打不死的小强,就听见太后淡声说:“散了吧。”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除了初一十五两天,你们不必来请安,都歇歇吧。”
妃嫔们一听大喜,但又不好表露得太明显,一个个低头谢恩。
我听见末位的那个妃嫔在心里说:”呀,太好了,可以睡懒觉了。
只是不知道皇后会不会要求我们天天去请安呀?
“李贵妃在心里说:”皇后看上去是个弱的,估计也会取消日日的请安。
“果然,薛宝珠轻轻开口:“谢谢母后。
既然母后说了,姐妹们以后就不必日日来凤翎宫了,我们初一十五在慈宁宫门外集中等候,来向母后请安吧。”
众人一听,都点头同意:“谢太后,谢皇后。”
太后再次挥手:“散了吧。”
妃嫔们一一退出。
我听见太后在心里说:”哀家好不容易活到今天,当了太后,再也不用担心什么鸡毛蒜皮鸡飞狗跳,这请安的事早就想免了!
哎呀,我的小乌龟醒了吧?
我得去看看它。
“原来,太后在寝殿养了一只绿毛小乌龟,绿莹莹的颜色很好看。
我扶着薛宝珠向外走,扶她坐上凤辇。
李贵妃见薛宝珠面色苍白,几乎是硬撑着坚持到最后一刻,露出不忍的神色。
她来到薛宝珠的凤辇前,关心地对薛宝珠说道:“皇后,回去得好好养着,我回宫后差人送些伤药给你。”
李贵妃的父亲是威武侯,家中的伤药肯定是极好的。
薛宝珠对她笑笑:“谢谢姐姐。
我先回去了。”
说着,无力地垂下头。
李贵妃站在原地,唏嘘着,目送着我们离开。
我再一次坚信了自己的想法,这后宫,居然没人想争宠。
这李贵妃,也是心地善良的人。
可是皇帝变态,是个虐待狂。
今晚会是谁被选中呢?
希望不是薛宝珠。
……我们回到凤翎宫,李贵妃果然差人送来了上好的金疮药。
我为薛宝珠再次上药,刚刚被衣领磨破的地方、坐上椅子被擦破的地方。
她斜倚在榻上,表情颓然。
看来这变态皇帝,欺负李贵妃她们的时候,程度远没有对薛宝珠这样严重。
翠花含着泪,看着薛宝珠。
这凤翎宫,我们两个是薛宝珠从尚书府带来的,也是她从小到大就用惯了的丫鬟。
我没有葵花那样忠心护主的念头,但既然继承了她的身体,便对薛宝珠便多出了一份同情与关心。
翠花不一样,她眼泪汪汪的样子,是十分真心地替薛宝珠心痛难过。
她憋着泪,细心地为薛宝珠擦药,一脸担心、不忍。
加愤恨。
我怀疑,要是她手里有把刀,而皇帝刚好伸头过来,她会不会将他宰了。
想想很后怕。
看来,要安抚好翠花,从长计议不要冲动才好。
终于,到了暮色上帘栊时分,凤翎宫众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皇帝,又来了。
今晚如何捱过,成了一个大问题。
翠花疼惜而又不甘地看着薛宝珠——入宫第二天,她的主子就要被折磨死吗?
薛宝珠脸色苍白如纸,在皇帝迈进凤翎宫的那一刻起,她就几乎昏过去了。
更别提迎出宫外接驾了。
果不其然,等皇帝来到近前,看见的是一个昏厥过去的皇后。
她真的是被吓得昏过去了,不是装的。
皇帝大摇大摆地围着薛宝珠转了两圈,确定她真的昏过去了。
我们一众宫人都小心翼翼地跪着行礼。
这古代皇宫,除了担心命不保夕,还要接受动不动就下跪。
跪来跪去跪不完,真是万恶的旧社会!
要不是今天的饮食还挺清香可口,真没什么吸引我的地方。
这时,我听见皇帝在心里说:”这个皇后,叫薛什么来着?
身上没有二两肉,不够拧呀。
“他继续在心里吐槽:”要是今晚继续就好了,朕昨晚可没尽兴。
越是这样要死不活的样子,越是叫朕欲罢不能,想欺负!
“”可惜了,她现在像个死的,倒是没意思。
“”薛尚书倒是知趣的,送来这么一个嫡女。
不过我听说他有个如夫人,生了个庶女好看得紧呢。
不如也弄来当个才人玩玩。
“皇帝在心里念上了薛丽凰,倒是让我产生了一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我和众人一起跪着不敢抬头,偷眼看去,薛宝珠歪在榻上,气息微弱,迟迟没有醒转。
皇帝转了几圈,又盯着薛宝珠的脸看了又看,觉得无趣,板着脸一甩袖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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