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在花名册第51行重重画下一口棺材。
墨迹还没干透，血珠就顺着纸页纤维爬上来，蚕食掉那个被涂黑的名字。
前排戴眼镜的男生突然回头问：“你画什么呢？”
程野啪地合上名册，粉笔灰从指缝簌簌落在他打了石膏的右腿上。
这是父亲坠亡后，他第三次转学。
“程野同学，请做自我介绍。”
班主任敲了敲黑板。
石膏缝隙里钻进一丝冷风，他听见自己用锈铁般的嗓音说：“我的目标是活着毕业。”
教室爆发出零星哄笑。
程野一瘸一拐走向倒数第二排的空位，余光瞥见班长姜蝉正在黑板上书写课程表。
她的护腕滑落一截，露出手腕内侧密密麻麻的针孔，像是有人用注射器扎出了摩斯密码。
最后一节课间，程野被堵在男厕隔间。
“复读生很拽啊？”
为首的黄毛男生踢了踢他的石膏腿，“听说你爸摔成肉泥时，手里还攥着你不及格的成绩单？”
程野攥紧口袋里的美工刀，突然发现对方头顶漂浮着血红的03:12:47，数字正以倒计时速度跳动。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广播突然发出刺耳啸叫。
“滋滋……请高三（2）班全体同学……滋滋……立即返回教室……滋滋……开始晚自习……”黄毛骂了句脏话转身离开。
程野扶着墙站起来时，瞥见镜子里所有隔间门都在无风晃动，每扇门板内侧都用指甲刻着同一串数字——正是黄毛头顶的死亡倒计时。
***姜蝉关掉教室最后一盏灯时，程野闻到了腐肉味。
“从今天起，晚自习延长到零点。”
她将半截粉笔按进黑板槽，粉灰簌簌落进装着浑浊液体的矿泉水瓶，“违反纪律的人……”话音未落，靠窗女生突然尖叫——她的自动铅笔正在作业本上疯狂书写，笔芯折断后涌出的不是石墨，而是凝结成数字的血块。
21:47教室陷入死寂。
程野发现所有人头顶都浮现出倒计时，姜蝉的数值最短：00:32:11。
“别碰课桌！”
姜蝉突然冲过来拍开程野的手。
他这才发现木纹里嵌着几缕干枯长发，随着他的触碰缓缓蠕动。
姜蝉的护腕擦过他手背，留下冰凉的触感：“不想变成第51个消失的人，就记住三条规则。”
她竖起缠着绷带的手指：“第一，听到哭声必须立刻背诵《兰亭集序》。”
“第二，如果发现多出一把椅子，立刻用粉笔圈住它。”
“第三——”整栋楼灯光骤然熄灭，程野的石膏腿传来剧痛。
黑暗中，姜蝉的声音贴着他耳廓响起：“绝对不要回答走廊里叫你名字的东西。”
手机屏幕陆续亮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程野看见自己锁屏时间永远停在了23:59。
姜蝉划亮火柴点燃那瓶泡着粉笔的污水，幽绿色火光照出窗外一张张紧贴玻璃的脸——他们穿着昭和风格立领制服，脖颈弯折成不可能的角度，正用指甲刮擦着窗框。
“开始了。”
姜蝉撕开护腕，程野看见她小臂皮肤上凸起血管状的粉笔字：昭和十八年 活体编号002 脑神经剥离实验成功（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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