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木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钻进鼻腔,萧无夜背靠斑驳的血红色墙壁缓缓滑坐,右眼睑沉重如铅,瞳孔里残留的血色咒文像被揉碎的火焰,在视网膜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方才在密道奔跑时撞裂的绷带渗出药液,右腕的血色纹路隔着布料灼烧皮肤,提醒着他轮回眼的副作用正在加剧。
云无赦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青铜面具砸在朽木桌上的声响惊飞梁上尘埃。
萧无夜抬眼,看见那半张面具内侧刻着的细小咒文 —— 扭曲的线条与三年前母亲刻在他掌心的护心咒如出一辙,只是多了几道交叉的断刃纹路,像极了墓碑上的镇魂刻痕。
"颈侧的疤..." 他喉间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血手客的令牌,金属边缘割得掌心发疼,"和灭族凶手的伤口一样。
"擦拭刀刃的动作骤然停顿,云无夜颈侧的三道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青白,像三条蛰伏的死蛇。
他的拇指碾过刀身上的血渍,声音比染坊的积水还要冷:"十年前,我接了天机阁的杀人任务。
" 刀刃划过木桌,留下深可见骨的划痕,"目标,正是萧族。
"窗外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十八道风刃几乎是擦着萧无夜鬓角掠过,在血红色墙面上刻出渗血的字迹:"法则之子,束手就擒"。
飞溅的墙灰落进他领口,刺痛着锁骨下方的旧疤 —— 那是三年前被追兵掌风扫过的印记。
云无夜突然扑上来,将他按倒在满是污水的地面。
浸透衣襟的凉意还未传来,后背便响起布料撕裂的声响,温热的鲜血滴在他手背上,混着雨水在地面汇成暗红的溪流。
"老子早说过,别信仙界的漂亮话。
" 云无夜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甩出的淬毒银针在半空炸开,墨绿色的黑雾如活物般攀爬,将凝聚的风刃领域撕出裂痕。
萧无夜趁机抬头,看见踏空而来的苍羽子背后悬浮着巨型苍鹰虚影,每片羽毛都流转着风系法则的青光,鹰喙处的法则碎片正高速旋转,像极了第一章里追兵天道令的核心构造。
轮回眼的刺痛突然加剧,瞳孔中竟浮现出金色纹路,那些在常人眼中无形的领域,此刻在他视野里化作千万根透明丝线,每根丝线末端都系着风元素精灵的残影。
"领域核心在鹰嘴!
" 他暴喝一声,袖剑破袖而出。
苍羽子慌忙凝聚风盾,却见寒芒突然转向,袖剑尾端的咒文与金色丝线产生共鸣,精准刺入苍鹰虚影的瞳孔。
风刃领域应声崩塌,漫天青光如断线风筝散落,露出苍羽子胸前裂开的法袍 —— 心口处,与血手修罗 identical 的蛇形刺青正在渗出黑血。
"你竟敢..." 苍羽子的怒吼被云无夜的断刀打断,却见他指尖掐诀,丹田处的法则丹突然泛起青光。
萧无夜瞳孔骤缩,那是化神期修士自爆法则丹的前兆!
云无夜的反应快如闪电,断刀脱手飞出钉住苍羽子手腕的瞬间,整个人扑过来将萧无夜推进盛满靛蓝染料的染缸。
冲击波袭来的刹那,萧无夜在浑浊的液体中看见,云无夜的青铜面具被气浪震裂,三道缝隙间露出的皮肤下,狰狞的疤痕从左眼下方蔓延至嘴角,正是记忆中父亲用断刀在凶手脸上留下的伤!
染缸里的液体剧烈震荡,萧无夜抓住缸沿探出半个身子,只见云无夜单膝跪地,后背的道袍碎成布条,露出的皮肤上布满旧伤,其中一道从肩胛骨贯穿至腰侧的疤痕,分明是母亲赤鳞剑的剑痕。
苍羽子的尸体在月光下化作黑灰,只留下半枚刻着 "Executor-03" 的令牌,与血手客的 "Executor" 字样形成诡异的呼应。
"无间门的狗... 居然护着法则之子..." 苍羽子临终前的冷笑还在回荡,染坊的破窗处突然飘来狐毛的气息。
戴斗笠的灰衣人踏血而来,摘下斗笠的瞬间,额间的万宝阁印记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 正是黑市拍卖师千面狐。
"萧公子对无间门 Executor 编号是否感兴趣?
" 她指尖捻着玉简,声音像浸了蜜的毒,"您这位好兄弟,正是当年灭萧族任务的首席执行者 ——01 号。
" 玉简抛落的轨迹划过云无夜破碎的面具,"轮回盘碎片在血月城,那里的人... 可都等着看法则之子的笑话呢。
"话音未落,她己化作九尾狐影消失,唯有玉简上的血月印记还在发烫。
云无夜靠着染缸滑坐在地,断刀当啷落地,刀刃映出他破碎的面具和眼中的痛苦:"抱歉,没告诉你... 我不仅是凶手,还是看着你从废墟里爬出来的人。
" 他伸出手,掌心的纹路在月光下与萧无夜手背的咒文完全重合,像两半契合的拼图。
萧无夜的指尖悬在袖剑弹簧上,冷汗混着染缸的水渍滴落。
云无夜胸前的蛇形刺青、苍羽子的 Executor 编号、千面狐的万宝阁印记,所有线索在他脑海中炸开。
轮回眼的金色纹路还在隐隐作痛,却让他看清了云无夜眼中的复杂情绪 —— 有愧疚,有解脱,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期待。
"你现在杀了我,血月城的线索就断了。
" 云无夜扯下破碎的面具,疤痕在月光下狰狞如鬼,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当年我把你从祠堂废墟里拖出来时,你掌心的护心咒还在发烫... 那时我就知道,萧族的法则之子,没那么容易死。
"萧无夜的袖剑 "当啷" 落地,右腕的咒文突然与云无夜掌心的纹路产生共鸣,一股热流顺着手臂涌入丹田。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背的半幅咒文,又望向云无夜掌心的完整图案,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萧族血脉里刻着轮回的钥匙..."原来,钥匙从来都不是单独存在的。
染坊外传来追兵的呼喝,云无夜挣扎着起身,断刀插入墙缝的声音惊起群鸦。
萧无夜看着他摇晃的背影,突然发现他后腰处缠着的布条渗出鲜血,正是方才替自己挡住风刃的位置。
那些狰狞的旧伤与新伤,像极了萧族祠堂里被战火熏黑的壁画,每一道都刻着无法言说的过往。
"走吗?
" 云无夜转身,破碎的面具挂在耳后,露出半张伤痕累累的脸,"血月城的轮回盘碎片,说不定能让你看清十年前的真相... 看清我到底是怎么把你从地狱里拉出来的。
"萧无夜捡起地上的玉简,血月印记在掌心发烫。
他想起第一章里追兵提到的 "九霄尊者",想起苍羽子临终前未说完的话,想起云无夜掌心与自己契合的咒文。
轮回眼的金色纹路虽然刺痛,却让他第一次看清,这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从来都不是单纯的猎手或守护者,而是与他的命运紧紧纠缠的因果。
"走。
" 他站起身,染缸的污水顺着衣角滴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血月形状,"但下次再用身体挡刀,我就把你的断刀插进你另一条好腿。
"云无夜愣了愣,突然笑出声,笑声混着远处的雷声,震落梁上的尘埃:"好啊,法则之子,你终于像个能和老子并肩的搭档了。
" 他扯下破碎的面具扔进水池,露出完整的伤痕累累的面容,"不过在那之前... 先学会怎么用你眼里的金色纹路,切开时空裂隙吧。
"暴雨就在此刻砸落,染坊的破瓦被打得噼啪作响。
萧无夜跟着云无夜钻进密道,袖中紧握着两枚 Executor 令牌,一枚来自血手客,一枚来自苍羽子,编号 "02" 的空缺像根刺,扎在掌心的旧疤上。
云无夜的背影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后腰的血迹在地面留下蜿蜒的轨迹,像极了轮回眼视野里的因果线。
当密道尽头的月光再次浮现,萧无夜听见云无夜低声呢喃:"当年你母亲的断剑,其实刺中了我的丹田... 所以我永远结不成法则丹,只能当个不入流的杀手。
"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但也正因如此,我才能在天机阁的监控下,把你藏进无间门的暗网..."话音被暴雨吞没,萧无夜看着云无夜颈侧的三道疤痕,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 —— 那不是仇恨,而是解脱。
或许,十年前的灭族之夜,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杀戮,而是一场涉及法则、轮回、甚至天道的巨大阴谋。
而云无夜,这个自称凶手的男人,不过是阴谋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和他一样,都是被命运丝线操控的法则之子。
血月城的玉简在怀中发烫,萧无夜摸了摸右眼,那里的金色纹路还在隐隐发光。
他知道,下一站的血月城,将会是更危险的战场,而云无夜的真实身份,也将在轮回盘碎片的映照下彻底揭晓。
但此刻,他看着前方那个背着断刀的身影,突然不再害怕背叛或真相 —— 因为他们的命运,早己在十年前的血雨中,结成了最牢固的因果羁绊。
暴雨冲刷着染坊的血迹,却冲不淡墙面上未干的 "法则之子" 西字。
萧无夜踩过水洼,倒影中自己的右眼闪过金红光芒,与云无夜掌心的咒文交相辉映。
轮回的齿轮己经转动,所有的真相与谎言,都将在血月城的猩红月光下,一一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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