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掺了血的墨汁,把殡仪馆后门的斜坡冲刷成一条黑色的小溪。
许夜的白大褂下摆己经溅满了泥点,他眯起眼睛,看着救护车尾灯在雨幕中晕开成两团模糊的红雾。
"七具?
"许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担架上排列的尸袋。
最前面的袋子渗出黄绿色液体,在水泥地面上蜿蜒出蛇形的痕迹。
司机老张啐了一口,唾沫混着雨水消失在排水沟里。
"城南老巷的下水道堵了,掏出来就这么排着,跟等着检阅似的。
"他掀起最近的尸袋拉链,"看这个,泡得跟发糕似的。
"手电光下,一张肿胀的脸突兀地映入眼帘。
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灰色,嘴唇外翻露出紫黑色的牙龈。
许夜注意到死者的右眼——那不是人眼,而是一颗做工粗糙的玻璃珠,在强光下反射出不自然的蓝光。
"怎么眼睛......""七个都这样。
"老张打断他,依次拉开其他尸袋。
在晃动的光束中,七颗一模一样的玻璃珠同时反光,像黑暗中被突然惊醒的兽群。
许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雨水顺着他的后颈流进衣领,却浇不灭那股从尾椎窜上来的寒意。
他伸手碰了碰最近的那颗玻璃珠,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就在接触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一声尖锐的童谣在耳畔响起:"玻璃珠,转呀转,谁的眼珠掉地上......""愣着干啥?
"老张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赶紧推进去,这味儿能把活人熏成死人。
"不锈钢轮床在走廊发出空洞的回响。
许夜数着经过的门牌号,3号解剖室的门缝下渗出淡黄色的光。
他停住脚步——明明记得下班前关好了所有灯。
推开门时,头顶的灯管突然闪烁起来。
在明灭的光线中,许夜看见七张解剖台上的尸袋排列成一个完美的圆形,而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房间中央,站着穿白大褂的林主任。
"您怎么......"林主任没有转身,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1947年的配方,79个童子的眼睛。
"他枯瘦的手指划过第一个尸袋,"现在只差72颗了。
"许夜的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束翻滚着照亮了林主任的脚——那双套着塑料鞋套的脚,根本没有沾地。
灯光再次稳定时,房间里只剩下他和七具尸体。
许夜颤抖着拉开第一个尸袋,死者的右眼眶突然涌出粘稠的黑血,那颗玻璃珠"嗒"的一声掉在不锈钢台面上,滚了几圈停在他手边。
珠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许夜俯下身,在扭曲的放大效果中,他看到玻璃珠深处蜷缩着一个模糊的孩童身影。
那孩子突然抬头,没有瞳孔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他,开裂的嘴角慢慢扬起。
"找到你了......"孩童的声音首接在许夜脑海中响起,"叛徒先生......"走廊尽头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某个冷藏柜被缓缓拉开。
许夜转身时,看见监控屏幕上的3号解剖室画面突然布满雪花,而当图像重新清晰时,七张解剖台上的尸袋全部敞开着,里面的尸体——全都面朝摄像头方向,咧开嘴露出漆黑的牙龈。
玻璃珠在他掌心剧烈震动起来,许夜惊恐地发现,所有尸体的右眼此刻都变成了流血的黑洞,而那些消失的玻璃珠,正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解剖室门口,组成一个指向他的箭头。
窗外,雷声碾过屋顶。
暴雨拍打窗户的声音中,隐约夹杂着孩童嬉笑的声音:"玻璃珠,转呀转,下一个轮到谁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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