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临己经在医院昏迷了三个多月,腺体严重受损信息素几乎消失,体质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谢明烬走后,只有两名护士敷衍检查了下,便再也没有人来过了。
像是被匆匆遗弃的弃子,甚至继承人身份的更换,董事会也没有一个正式的通知给到他。
最崩溃的还是身体素质的变化,打拳练就的健硕体魄,这会儿穿着医院中码的条纹病号服也晃荡。
没能找到自己的衣服和鞋子,谢昭临只能穿着病号服光脚出了病房,深秋夜风首往领口钻,己经蹑手蹑脚溜出了门的清瘦身影打着寒颤原路返回。
片刻后,又裹着医院的白色棉被翻出二楼窗户。
夜露在草叶上凝成水滴,他光脚踩在泥地里,脚趾缝立刻钻进几粒碎石子,疼得倒抽冷气。
"操......"暗骂声惊动了灌木丛里的流浪猫,三花猫冲他龇牙哈气,尾巴炸得像蓬松的鸡毛掸子。
谢昭临僵在原地,月光照着病号服下还渗血的绷带,活像午夜游荡的丧尸。
这要是被拍下来,热搜词条他都想好了:#谢昭临发疯实录##Alpha变异实录#"滚" 他压低声音冲猫龇牙驱赶。
"再叫弄死你。
"猫也不屑去搭理这个神经兮兮的,转身用屁股对着他。
在翻过锈迹斑斑的铁艺围栏时,被角被栅栏尖端勾住,谢昭临听见巡逻保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手电筒的光柱在草坪上晃动。
果断扯裂被角逃走,剩下棉絮在夜风里飘得像场荒诞的雪。
跑出三个街区才敢喘气,深秋的梧桐叶粘在脚底,混着泥水与不知名的可疑液体。
谢昭临低头看见自己踩到狗屎的右脚,突然很无语——上个月他还在慈善晚宴给导盲犬基金会捐了五百万。
"去翠湖天地。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打量这个裹着破碎棉被的神经病,目光在他染血的绷带上逡巡,谢昭临冷着脸把钱扫过去。
"看路,别看哥。
"谢昭临现在急需一个不会被打扰的地方好好的躲起来,休息,养伤,恢复身体。
也弄清楚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只在给宋铮发了消息。
宋铮是他大学时交的朋友,在当时他们那一圈富家子弟里,选择学医的宋铮算是股清流。
车窗玻璃映出谢昭临青紫的眼眶,略长的头发此刻遮住了上半张脸,整个人的体态状态和以前大相径庭。
宋铮的公寓楼下种着西府海棠,谢昭临蜷在单元门前,用棉被把自己裹成墨西哥卷饼。
凌晨三点的穿堂风刮过,宋铮的电话未打通。
"小伙子,这里不能睡。
"保安的强光手电晃得他睁不开眼。
谢昭临把脸埋进带着消毒水味的被角,声音闷得像在砂纸上打磨过。
"等朋友。
""业主姓什么?
""宋。
""宋先生出差了。
"谢昭临猛地掀开被子,动作太急扯到肋下伤口。
他龇牙咧嘴摸出泡了雨水的手机,聊天记录停留在六小时前:宋铮:今晚有联合手术。
原来宋铮说的"今晚"是昨天,而现在是新的一天。
雨越下越大时,他终于等到那辆家用代步车。
谢昭临等的腿麻,费劲站起来,裹着半湿的棉被咧嘴一笑:"宋太医,好久不见,救驾来迟啊。
"宋铮从没见过谢昭临这个样子,有些惊讶。
视线扫过他有些惨白的脸和小腹还在渗血的绷带,最后停在满脚的泥垢上。
眉峰皱起,修长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先说好,敢踩脏我的羊绒地毯,我就把你另一根肋骨也打断。
"电梯镜面将两道身影切割成流动的碎片,谢昭临望着金属纹路里宋铮模糊的侧脸,青竹气息里似乎混着陌生的沉香。
那抹古木香竟能如此自然地缠绕在宋铮的周围。
"叮——"二十八层的感应灯随着开门声亮起,谢昭临尚未按下门铃,门己打开。
穿月白色亚麻衬衫的男人立在玄关,金丝眼镜后的眼尾漾着细纹,像古籍修复师镊尖划过的金箔裂痕。
借用了淋浴间,谢昭临将自己收拾干净,蒸汽镜前映出他瘦削的样,身上一些针眼和周边还未消褪的青紫痕迹。
擦了擦半干的发,谢昭临老实的坐在茶桌边上。
鹿平是宋铮的男朋友,宋铮在社交圈子里公开过这个信息,只是那时的自己己经接手谢氏,能和几个朋友聚会的时间变得少很多。
宋铮也不再出来偶尔喝酒聊天,身边儿一些兄弟都说他被当老师的男朋友管制住了,也就没能再见过一面。
"小宋之前出差带回的茶叶。
"鹿平说话时喉结在立领下若隐若现,左手无名指戴着枚素圈银戒,釉色茶盘上放置着一壶茶叶,"他说要留给你。
"谢昭临的视线掠过对方挽起的袖口。
小臂线条像是常年执笔练就的筋骨,腕表盘面映着书房透出的暖光——那里整面墙的酸枝木书架上,宋铮大学时期收集的机甲模型正安静蹲坐在《文心雕龙》与《追忆似水年华》之间。
沉香随主人斟茶的动作漫过来,不是AO信息素常见的压制,倒像古琴师抚过丝弦时震落的松烟墨香。
鹿平将汝窑杯推至客人面前,指尖在杯沿轻叩三下,宋铮闻声走来。
"鹿哥最近在编校宋代香谱。
"宋铮说话时目光不自觉看向鹿平。
"上个月我们去苏州收的古籍残页......"鹿平忽然伸手拨开宋铮额前碎发,这个本该充满占有欲的动作被他做得像教授指导论文。
谢昭临看着旧友条件反射般垂下头,忽然想起大学时宋铮在搏击社拧断Alpha对手腕骨的狠劲。
此刻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乖乖蜷在檀木椅扶手上,任由年长者的拇指抚过后颈凸起的椎骨。
谢昭临端起青瓷茶盏,氤氲水汽让气氛更温柔。
他透过蒸腾的白雾望去,鹿平给茶宠淋上第二道,茶水流在小貔貅的脊背蜿蜒出琥珀色纹路。
宋铮颈侧的青筋在温热指腹下轻微跳动,却始终保持着雕塑般的静止——这实在不像那个曾在更衣室把抑制剂注射器踩得爆浆的Alpha。
"凤凰单枞要冷了。
"鹿平忽然开口。
宋铮伸手去转茶海,腕骨撞上紫砂壶发出闷响,茶汤稳稳注入三个杯盏。
谢昭临看见好友无名指上的银戒在光线下晃出细碎光斑,和鹿平腕间沉香珠碰撞出清浅的响。
谢昭临忽然笑出声,杯中茶荡开一圈圈将散未散的涟漪——他终于明白为何宋铮要把所有暴烈的棱角都打磨成月光,原来是为了嵌进这片深潭般寂静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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