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在煤球炉腾起的青烟里看清了真相。
李秀兰惊恐的表情被扭曲成慢动作，火舌即将吞噬招工表的刹那，腕间玉镯突然爆发出灼热温度。
无数记忆碎片裹挟着樟脑味冲入脑海，这次她终于看清了外婆临终前未能说出口的秘密。
1975年冬至的子夜，冰棱在机械厂家属院屋檐下闪着寒光。
十六岁的苏晚晴蜷缩在锅炉房后，借着排气口的热气烘烤被继弟泼湿的棉鞋。
褪色的红头绳突然断裂，她俯身去捡时，撞见两个黑影翻进革委会仓库。
"这批青霉素可是从援越列车上截下来的。
"沙哑的男声掀开木箱，玻璃瓶碰撞声清脆可闻，"王主任说今晚必须......"少女的抽气声暴露了踪迹。
穿将校呢大衣的男人转身刹那，苏晚晴看清了他胸前的毛主席像章——那是继父偷偷供在五斗柜最底层的款式。
铁钳般的手掌扼住她喉咙时，藏在怀里的《赤脚医生手册》滑落在地。
"老陆，处理干净。
"呢大衣男人后退半步，露出身后穿白大褂的瘦高个，"正好试试新药。
"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苏晚晴咬破了舌尖。
鲜血滴在贴身佩戴的玉佩上，月光突然变得粘稠如蜜。
她感觉意识被抽离成丝，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仓库角落的挂钟——时针与分针在十二点位置重叠成碧色光柱。
现代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刺入鼻腔。
苏晚晴在ICU监护仪的警报声中睁开眼，发现左手正握着车祸伤员破碎的怀表。
表盘内侧刻着"顾"字的花体英文，玻璃裂痕间渗出暗红血珠，正顺着玉镯纹路蜿蜒。
"血压60/40，准备强心针！
"护士的惊呼声中，她突然看清伤员染血的面容——竟与记忆中那个呢大衣男人有七分相似！
玉镯在血腥气中泛起荧光，怀表齿轮开始逆向转动。
苏晚晴感觉自己被扯入时空漩涡，无数记忆胶片在眼前飞掠：1958年上海药行的千金小姐将玉佩系在女儿襁褓，1943年戴礼帽的神秘男子在教会医院留下药方，最后定格在1975年冬至夜少女濒死的瞳孔。
"以血为契，以玉为媒。
"苍老声音穿透时空，"苏家第一百代传人，该醒了。
"煤球炉的火星溅上手背，苏晚晴猛然回神。
招工表己烧成灰烬，但玉镯内侧浮现出暗金篆文：子时相交，血祭归位。
李秀兰瘫坐在五斗柜旁，像见鬼似的盯着女儿腕间流转的光晕。
北风卷着雪片扑灭炉火，走廊传来继父的咆哮："老子是八级钳工！
我儿子是要接班的！
"苏晚晴突然轻笑出声。
她终于明白为何玉佩会在西十五年后的灵堂显灵——外婆就是当年那个上海药行千金，而此刻占据的这具身体，本该在冬至夜死于毒杀。
"妈，"她蹲下身捡起半截招工表残片，"您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窗外的积雪突然泛起奇异蓝光，挂钟指针在十二点位置微微震颤。
家属院上空传来闷雷，正在巡逻的军用吉普急刹在冰面上。
车后座闭目养神的顾明川猛然睁眼，胸前的怀表盖自动弹开，露出张泛黄的少女照片——赫然是苏晚晴中学时的模样！
"去查这个坐标。
"他将怀表按在军用地图上，青铜表链竟与某条等高线完全重合。
此刻的锅炉房内，苏晚晴正按记忆撬开第三块地砖。
冻僵的手指摸到油纸包时，玉镯突然射出一道碧光，照出砖缝里干涸的血迹——正是原主那夜咬破舌尖溅落的痕迹。
"原来是这样......"她展开油纸包里泛黄的《同仁堂秘录》，首页夹着张1953年的香港船票，乘客姓名写着"苏静婉"，外婆的闺名。
院墙外传来吉普车引擎声，苏晚晴迅速将秘录收进空间。
转身时撞进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年轻军官的视线落在她沾着煤灰的袖口——那里有块暗红污渍，正与他手中怀表血迹逐渐融合。
"同志，"顾明川的皮靴碾过积雪，"能看看你的镯子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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