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数到第七滴雨砸在窗沿时,终于撕下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扉页。
少年瘦削的肩胛骨在洗褪色的校服下微微弓起,后颈支棱着几缕不服帖的黑发。
他天生带着冷调的白皙,此刻却被低烧蒸出薄红,像宣纸上晕开的胭脂。
睫毛垂落时在镜片投下栅栏般的影,把那双总被夸"适合戴金丝眼镜"的丹凤眼藏得更深。
林韵雪闯进来时带着九月的滂沱。
少女马尾梢的水珠坠在锁骨凹陷处,晃得苏澈笔尖一颤,在草稿纸上洇出墨色的星。
她薄荷绿的舞蹈服透出肩带轮廓,让他想起上周在花店避雨时见过的铃兰——细茎托着纯白的花苞,在玻璃橱窗后颤巍巍地呼吸。
(苏澈心想:她换衣服怎么不锁门...不对,后门锁早坏了。
该死,该提醒老张来修的。
)"借过。
"林韵雪的声音像浸了雨的绸缎。
苏澈嗅到她发间橙花味洗发水的香,混着舞蹈教室特有的防滑镁粉气息。
他喉结滚动,余光瞥见她小腿肚绷紧的肌肉线条,那是上周练《吉赛尔》疯魔般转了二十七圈留下的纪念。
(林韵雪心想:这人又在折纸?
上次数学课折的千纸鹤被王老师没收了三个...他耳尖好红,感冒了吗?
)雨点砸在窗台的力度突然加重。
林韵雪咬着皮筋重新扎头发时,发现苏澈的校服袖口磨起了毛边,露出一截缠着医用胶带的手腕——上周值日时看到他搬器材留下的勒痕,原来还没好吗?
(苏澈心想:姜茶要凉了。
首接递过去会不会太刻意?
就说多煮了...对,保温杯容量750ml,这个理由合理。
)"谢谢。
"她接过保温杯时指腹擦过他掌心的茧。
苏澈像被火燎到般缩回手,后脑勺磕在窗框上。
咚的一声闷响惊得林韵雪抬头,正撞见他镜片后慌乱垂落的眼——原来他左眼尾有颗小痣,藏在镜框投下的阴影里,像试卷上不经意滴落的墨点。
(林韵雪心想:他手好烫...等等,这杯子不是上周摔瘪的吗?
居然修好了。
里面泡的姜片切得这么薄,食堂阿姨可没这种刀工。
)雷声碾过屋顶时,林韵雪正捏着那颗洇湿的纸星星。
少年潮湿的呼吸近在咫尺,校服撑起的小小穹顶里,她看清他鼻梁上被眼镜压出的淡红印痕。
他校牌照片比现在圆润些,领口永远扣到最顶端的乖学生模样,与此刻锁骨处随吞咽起伏的汗珠形成微妙反差。
(苏澈心想:别拆开...千万别拆开...那个"林"字写得比蚂蚁还小应该看不到...她睫毛沾了水珠,像落在花瓣上的雨。
)"这里应该用球坐标系更首观。
"林韵雪指尖点在他鬼画符的公式旁。
苏澈感觉耳膜在突突跳动,她手腕处樱花膏药的味道突然变得刺鼻——上周三见她贴在练功房镜子上的,说是肌肉拉伤。
此刻那点淡粉从她袖口探出头,像落在雪地上的梅瓣。
(林韵雪心想:他喉结旁边有颗小痣哎...等下,这鬼画符里藏着什么?
林...林?!
)走廊传来值班老师的脚步声。
苏澈转身关窗时,林韵雪注意到他后腰处校服抽了线,露出里面灰蓝的旧毛衣——像是手工织的,针脚时松时紧,在右肩胛骨位置织错的花纹,像片残缺的雪花。
(苏澈心想:母亲化疗掉发前织的最后一件毛衣...下次该缝补下了,线头会勾住她的目光吗?
)雨幕渐稀时,林韵雪踩着积水跑远。
苏澈摸出铁皮盒,新折的星星落进三十六兄弟中间。
盒底躺着半片褪色的樱花膏药——上周西值日时,从她更衣柜缝隙捡到的。
背面还粘着根长发,在夕照里泛着琥珀色的光。
(林韵雪心想:他镜片起雾的样子好像淋湿的猫...纸星星里藏着什么秘密呢?
明天带芒果布丁来交换情报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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