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落英峰被晚霞浸染得如同泼洒的朱砂,赤色流云在九重天外翻涌,将整座山峰笼罩在朦胧的绯色光晕中。
黄翊坤攥着卷边的《青云剑诀》,粗布鞋底反复碾过青石板上的苔藓,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山风掠过他打着补丁的粗布短打,卷起衣摆间若有若无的柴火气息,恍惚间又想起村里王婶的嗤笑、李瘸子的冷眼——那些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刺耳话语,此刻都被殿内飘出的龙涎香吹散。
雕花木门轰然洞开,鎏金纹案映出一道婀娜身影。
苏晚棠斜倚在门框上,绯色鲛绡纱衣半掩着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曼陀罗刺青,金丹后期的威压如春水般漫过他发颤的膝盖。
她眼尾的朱砂痣随着轻笑颤动,玉指轻勾:“小崽子,让姐姐好等。”
话音未落,两道绯色流光如灵蛇般缠住他的手腕,裹挟着淡淡的兰草香将人径首卷至殿内。
黄翊坤踉跄着撞进温热的灵力屏障,后背抵上冰凉的蟠龙柱,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金丹强者,苏晚棠周身萦绕的灵力如同实质,每一丝波动都让他经脉微微刺痛。
“在发抖?”
苏晚棠忽然欺身而来,指尖挑起他沾满尘土的下巴,“别怕,姐姐又不会吃了你。”
她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黄翊坤却惊得差点跳起来,这触感比山涧的溪水还要清冽,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灼热。
殿内烛火摇曳,沉香袅袅,中央檀木案几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描金云纹匣。
苏晚棠莲步轻移,广袖扫过之处金芒乍现,匣盖自动弹开的瞬间,璀璨光芒照亮了黄翊坤瞪大的双眼。
十颗鸽卵大小的聚灵丹泛着温润光泽,在玉盘中流转着星辰般的光晕;三卷古朴的地级功法竹简静静躺着,封皮上的古老符文在灵力波动下若隐若现;最底层铺着锦缎,一株叶片流转金芒的百年朱阳草正舒展着叶脉,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药香。
“这...这都是给我的?”
黄翊坤喉咙发紧,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在村里时,他连最普通的炼气散都只在药铺见过一眼,如今这些传说中的宝物竟如此真实地摆在面前。
苏晚棠指尖轻点他眉心,笑道:“上品聚灵丹助你稳固根基,地级功法《焚天诀》正合你的雷火灵根。
别人求而不得的宝贝,姐姐都给你。”
她突然凑近,温热气息拂过他泛红的眼眶,“小家伙,可要好好修炼,别辜负了这身天赋。”
黄翊坤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岁那年,他偷偷翻看书生掉落的《千字经》,被王婶追着骂“偷书贼”;十二岁时,他想帮李瘸子挑水换本旧书,却被一桶冷水泼在脸上。
此刻苏晚棠温柔的话语,竟比母亲临终前的抚摸还要令人心安。
“师尊大恩...”他重重跪地,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砖,声音嘶哑得近乎破碎,“翊坤自幼孤苦,在村里连条看家狗都不如。
饿了只能去山里挖野菜,冷了就抱茅草取暖。
想学认字被人说是痴心妄想,想求粒丹药更是被人当笑话。”
滚烫的泪水砸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今日您不仅带我入仙门,还...”喉间涌上的酸涩让他说不下去,只能将额头更深地磕下去,震得眼眶生疼,“日后上刀山下火海,定以性命相报!”
苏晚棠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金丹期的灵力如绸缎般轻柔地托起他单薄的身躯:“起来吧。
峰侧竹屋己备好,缺什么尽管来寻我。”
她转身时,绯色纱衣扫过黄翊坤掌心,留下一抹若有若无的温度。
黄翊坤却固执地跪在原地,首到苏晚棠的身影消失在珠帘后,才颤抖着伸手触碰玉盘里的聚灵丹。
指尖刚一触及,丹药便化作流光没入他掌心,一股热流顺着经脉游走,竟比冬日里的炭火还要温暖。
待少年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山道,殿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苏晚棠倚着刻满天道箴言的玄玉雕像,伸出舌尖轻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另一边,黄翊坤抱着檀木匣走在蜿蜒山道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山间夜枭的啼叫惊得他一颤,却反而让他愈发清醒。
怀中的聚灵丹在玉匣里轻轻发烫,仿佛在诉说着不可思议的命运转折。
“从今天起,我也是有师尊的人了。”
他对着月亮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容,却不知在落英峰深处,一双眼睛正透过灵力镜面注视着他的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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