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蹲在驴车草料堆里啃胡饼时,长安城门贴着的最新通缉令正被风掀开一角。
画师把他画成了斗鸡眼三角嘴的猥琐模样,悬赏金额却让路过的乞丐都啐口水——程五娘亲笔写的"八文"二字墨迹未干,还被贴心标注了市价:相当于两个肉包子。
"这娘们算术倒是好。
"王东摸出怀里皱巴巴的欠条,"打坏茅坑赔三贯,精神损失费五贯,看斧子表演收两贯......"三天前那个要命的夜晚,他在醉仙楼屋顶等来的不是程五娘,而是十八个手持粪叉的平康坊歌姬——程家幺女竟把他抵给了青楼当跑堂,还特意嘱咐:"这厮会造烟花,正好给姐妹们如厕时点灯用。
"驴车突然急刹,王东一头栽进咸鱼堆里。
赶车的老汉颤声道:"郎君,前面官道被个红裙罗刹堵住了,正拿斧头劈石头玩呢......"王东从鱼鳃缝里窥见程五娘的身影,差点咬到舌头。
小娘子今日换了身胡服,腰间却别着个铜锣,每劈碎一块山石就敲一声:"王家赖皮!
还钱!
"惊得山雀扑棱棱乱飞。
"调虎离山啊......"他摸向腰间火药囊,却抓出个绣着鸳鸯的荷包——昨晚翻墙逃跑时顺错了歌姬的私物。
里头滚出颗夜明珠,沾着的胭脂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紫光。
"龙涎硝?
"王东瞳孔骤缩。
这分明是太虚观炼丹用的珍稀材料,怎会出现在青楼女子身上?
官道突然传来马蹄声,八抬大轿转过山坳。
王东认出轿帘上的孔雀补子,正是礼部尚书崔沅的仪仗。
程五娘斧头劈空的碎石,好巧不巧砸在轿顶上。
"何方刁民!
"轿中飞出个茶盏,泼出的茶水竟将青石腐蚀出白烟。
王东脖颈后的汗毛瞬间立起——这分明是河朔藩镇秘制的化骨水!
崔沅掀帘瞬间,王东猛踹驴屁股。
受惊的驴车首冲轿队,咸鱼天女散花般砸向护卫。
混乱中他滚进山涧,却见程五娘的斧头勾着树藤荡来:"偷珠贼!
那是我钓太虚观老道士的......""小心!
"王东扑倒程五娘时,三支淬毒弩箭钉在他们头顶树桩上。
涧底突然露出个山洞,里头传来铁器碰撞的脆响。
两人顺着藤蔓滑下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合不拢嘴。
三百具精钢所制的机关木驴正在组装,驴背上驮着的不是粮草,而是刻着回鹘图腾的箭簇箱。
"崔沅老狗竟私运军械!
"程五娘斧头都在发抖,"这些箭头形制......是吐蕃人的破甲锥!
"王东却盯着木驴关节处的青铜轴承发呆——那上面铸造的云雷纹,与他从太虚观顺走的硝石罐纹路分毫不差。
最里间的木驴突然转头,眼眶里嵌着的夜明珠泛出紫光,口中竟吐出个带火硝味的铁丸。
"快躲!
"王东拽着程五娘扑向草堆。
铁丸炸开的气浪掀翻木驴群,某个机关驴的屁股里崩出捆羊皮卷,正落在王东裆部。
程五娘憋着笑展开卷轴,脸色突然凝重:"回鹘可汗给崔沅的密信,约在中元节火烧太虚观......"洞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王东急中生智拆下木驴发条,将火药塞进程五娘的禁步铜钱里。
爆炸响起的瞬间,他贴着少女耳边嘀咕:"这下欠你八十贯了。
""八百贯!
"程五娘踹他下山坡,"还得加上精神损失费!
"王东滚进溪流时,怀里还死死攥着半截密信。
浸湿的信纸上,"荧惑守心夜"五个字正缓缓显形,墨迹里混着的金粉在夕阳下宛如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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