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晌午,青石板路在鬼哭峡口断成碎石滩。
迎面扑来的山风带着铁锈味,崖壁上倒挂的藤蔓滴着黑紫色汁液,在地上砸出滋滋的声响。
我摸着林小羽给的八卦木牌,掌心的朱砂痣突然发烫 —— 天眼所见,峡口上方漂浮着淡淡黑气,像极了清水镇井底那团邪祟的气息。
"小哥留步!
" 岩石后跳出个灰衣汉子,腰间别着柄缠着红绳的青铜剑,正是在清水镇见过的游走道士老张。
他脸上沾着草叶,怀里抱着个用油纸裹着的坛子,坛子口不停往外渗血水,"可算等到你了!
这鬼哭峡里的幽冥教分舵,老子盯了半个月,昨儿刚摸清楚他们的护山大阵。
"老张掀开衣襟,露出胸口三道爪痕:"瞧见没?
守阵的是黄泉引催生的 血藤妖 ,专吸修士精血。
" 他神秘兮兮地凑近,压低声音,"不过老子发现阵眼在峡口第三棵歪脖子槐树下,只要 ——" 话没说完,坛子突然剧烈晃动,血水渗在他鞋面上,竟化作细小的血手往他脚踝钻。
"不好!
" 我抽出桃木剑砍向血手,剑身金光闪过,血手发出尖啸消失。
老张惊出一身冷汗,赶紧用符纸封紧坛口:"这是从分舵偷的生魂坛,里面关着三个被炼制成血侍的村民。
小友来得正好,咱二人联手破阵!
"鬼哭峡的迷雾在申时初刻准时涌来,能见度不足三丈。
沿着老张做的记号摸到第三棵槐树,树根处果然埋着块刻满骷髅纹的青砖。
我掏出罗盘定位,老张举着青铜剑护法,突然听见迷雾中传来女子的哭声,时远时近,像是被人掐住喉咙般断断续续。
"别分心!
" 老张用剑砍断缠上来的血藤,"这是阵内幻象,专勾人心魔。
当年我徒弟就是被这哭声引到悬崖边......" 他声音哽咽,甩剑砍出火星,"快破阵!
"咬破指尖在青砖画破阵符,罗盘指针突然倒转,指向峡口深处。
青砖 "咔" 地裂开,涌出的黑气中浮现出白骨组成的门扉,门楣上刻着 "幽冥鬼府" 西个血字。
老张踹开生魂坛,放出三个面色青白的村民:"你们顺着血迹往回跑,千万别回头!
" 转头冲我咧嘴,"小友,老子给你打前站,瞧瞧里面到底藏着啥宝贝。
"阵内景象突变,刚才的碎石滩变成腐叶堆积的古道,两边槐树都挂着写有生辰八字的木牌,微风吹过,木牌碰撞发出骷髅相击的声响。
走了约莫半里地,前方出现座破旧的土地庙,庙门歪斜着,里面供的不是土地公,而是尊抱着婴儿的女鬼像,嘴角还挂着血渍。
"小心!
" 老张突然把我扑倒,三支淬毒弩箭擦着鼻尖飞过,钉在槐树上瞬间腐蚀出青烟。
庙顶窜下西个黑衣人,手里拎着用婴儿骸骨磨成的匕首,身上缠着和胡家礼官相同的幽冥教符文。
"外堂杂碎也敢拦路?
" 老张挥舞青铜剑,剑身上的红绳突然绷首,化作九条赤链缠住敌人。
我趁机甩出五雷符,符火在黑衣人身上炸开,他们发出像夜枭般的嚎叫,身体迅速干瘪,化作飞灰前还朝我比出中指 —— 这是幽冥教弟子临死前的诅咒手势。
土地庙后殿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只见满地散落着泛黄的典籍,墙角摆着七口棺材,棺盖上刻着和清水镇井底相同的黄泉引阵图。
最里面的石台上,供着个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转动,中心位置刻着 "幽冥十二窟・血魂窟" 的字样。
"找到了!
" 老张眼尖地捡起地上的羊皮卷,展开后露出用人血绘制的地图,上面标着十二处红点,其中 "血魂窟" 的位置正是鬼哭峡,"你师傅当年追查的叛徒王灵川,就是带着幽冥教密卷逃进了血魂窟......" 他突然顿住,盯着罗盘中心的凹槽,"等等,这凹槽的形状,和你腰间的葫芦......"话音未落,七口棺材同时打开,爬出七个浑身缠着血藤的干尸,正是被黄泉引控制的 "血尸"。
它们的胸口都嵌着块令牌,上面刻着 "幽冥教外堂执事"。
老张骂了句脏话,挥剑砍向最近的血尸,青铜剑却被血藤缠住,怎么都拔不出来。
我摸向腰间葫芦,突然想起师傅曾说过:"这葫芦是茅山开派祖师所留,可装天地灵气,亦能收邪祟精魄。
" 试着将葫芦对准血尸,念动收魂咒,葫芦口突然喷出强光,七个血尸发出尖啸,化作血雾被吸入葫芦。
老张趁机扯断血藤,看着葫芦惊叹:"没想到茅山秘宝在你小子手里,难怪幽冥教紧盯着你不放。
"石台后方的石壁突然裂开,露出向下的石阶,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若有若无的 chanting 声。
我捡起羊皮卷,跟着老张往下走,石阶尽头是座巨大的地宫,穹顶画满星象图,中央水池漂浮着上百具少女尸体,正是胡家铜鼎里那些受害者的魂魄,她们的脚踝都系着红绳,绳头连着池底的黑色祭坛。
"陈玄一!
"熟悉的声音从祭坛后方传来,我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 那是师父清虚子的声音!
可抬眼望去,只见祭坛上站着个穿黑袍的中年人,面容与师傅有七分相似,却在左眼角多了道狰狞的疤痕。
"没想到你真能找到这里," 中年人抚过祭坛上的幽冥教印记,"我是你师叔王灵川,当年被你师父诬陷叛逃,如今......" 他突然露出诡异的笑,"黄泉引的核心阵眼就在这血魂窟,只要收集够三百个处子精魄,就能打开真正的幽冥鬼府。
你带来的生魂坛,正好凑齐最后三个。
"老张突然低喝:"小心!
他要启动阵眼!
" 抄起青铜剑冲向祭坛,却被池底伸出的血藤缠住脚踝,拖进了水池。
我甩出镇邪符,符纸却在接近祭坛时自燃,王灵川的笑声混着 chanting 声越来越响,水池中的少女魂魄开始痛苦地扭曲,脚踝的红绳渗出鲜血,在水面画出巨大的幽冥教印记。
"师父当年没看错你," 我握紧桃木剑,天眼看见王灵川背后漂浮着黄泉引的黑雾,"你早己被邪祟侵蚀,根本不是什么师叔!
" 咬破舌尖喷出精血,桃木剑发出刺目金光,这是师傅教的 "燃魂斩",不到生死关头不能用。
剑光闪过,王灵川的黑袍被划破,露出里面布满咒文的皮肤,每道咒文都在蠕动,像活物般钻进祭坛。
他发出骇人的嚎叫,身体开始融化,化作黑雾涌入池底。
水池中央突然升起巨大的骷髅头,眼窝里跳动着幽蓝的火焰,正是黄泉引的本体。
"小友,用葫芦!
" 老张从水池里爬出来,浑身滴着血水,"这是怨气凝聚的邪祟,只有开派祖师的葫芦能收!
"我高举葫芦,念动师傅教过的往生咒,这次却混着清水镇、长乐镇收集的生魂之力。
葫芦口的强光化作光柱,骷髅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池水被蒸发殆尽,少女魂魄们的红绳应声而断,化作光点飘向天际。
地宫震动不止,穹顶的星象图开始崩塌。
老张拽着我往石阶跑,回头时看见祭坛上的青铜罗盘突然指向我,凹槽处闪过微光 —— 我的葫芦底部,竟刻着和凹槽完全吻合的符文。
逃出鬼哭峡时,夕阳正把云霞染成血色。
老张瘫坐在草地上,掏出酒壶灌了口,递过来时酒壶上的八卦纹闪了闪:"那王灵川果然投靠了幽冥教,还修炼了禁术 血魂共生 ,难怪能模仿你师傅的声音。
" 他指着我手里的羊皮卷,"十二窟的位置都标在这了,下一个目标......""先去最近的 尸毒窟 。
" 我看着地图上的红点,想起胡家小姐说的 "他们要把人做成纸人",突然明白幽冥教是想在各地建立黄泉引阵,吸干生魂打开幽冥鬼府,"老张,你听说过 幽冥十二窟 的来历吗?
"老张抹了把胡子:"听老一辈说,这是千年前茅山祖师爷封印的十二处极阴之地,每处都镇压着上古邪祟。
后来幽冥教崛起,竟想解开封印,利用邪祟之力统治人间......" 他突然盯着我的葫芦,"你师傅当年追查王灵川,就是发现他偷了茅山的 星象罗盘 ,那是打开十二窟的钥匙,而你这葫芦......"远处传来狼嚎,打断了老张的话。
我站起身,拍掉道袍上的泥土,鬼哭峡的黑雾不知何时散去,露出背后陡峭的山峰,山顶隐约可见古老的观星台。
腰间葫芦轻轻发烫,像是在回应远处的某种呼唤。
"走,去下一个镇子。
" 我把羊皮卷塞进怀里,清水镇的古井、长乐镇的纸人、鬼哭峡的血魂窟,这些看似独立的邪祟事件,终于在我眼前连成了线 —— 幽冥教要解开封印,而我手中的葫芦,很可能就是阻止他们的关键。
老张扛起青铜剑,突然笑道:"小友,你师傅没告诉你这葫芦的来历吧?
我瞧着它和星象罗盘是一对儿,当年开派祖师就是用这两件宝物,把十二窟的邪祟封在人间......"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盯着我背后的方向,脸色突变,"小心!
"我转身时,只见鬼哭峡口的迷雾中,缓缓走出个穿灰衣的道士,手里拎着个写有 "幽冥" 二字的灯笼,面容被阴影遮住,却在抬头时露出左眼角的疤痕 —— 和王灵川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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