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苍王朝,凌天宗山门前的青铜鼎蒸腾着紫烟,鼎身二十八宿星图在晨光中流转,将苏寒的倒影割裂成碎片。
他盯着鼎中破碎的灵根,十岁那年的霜花似乎还凝在鼎沿——任瑶期第一次带他测灵时,裙摆扫过冰棱的脆响,混着那句“松枝灵根”的期许,此刻都成了鼎中冰水,冻得指尖发僵。
“苏寒,灵海枯竭,灵根碎裂,三脉皆断。”
执法堂长老的玉牒砸在青石板上,牒角“天道酬勤”的刻痕里渗着他的血。
指腹碾过凹痕,三年前任瑶期趴在石桌上的剪影突然清晰——她握着玉简的手悬在半空,墨汁滴在袖口都未察觉:“等我刻完这行字,就去杂役峰看你。”
最终却只等来半袋掺着药粉的灵米,和一张被雨水洇湿的字条。
山道上传来环佩叮咚,月白色裙裾卷入视线。
任瑶期腰间的玉坠晃出半块羊脂玉佩,断口处的刻痕像道旧伤——十三岁那年,他在试剑峰的松树下刻了三天,刀刃在“瑶期”二字上打滑,却在正面雕了只振翅寒鸦。
此刻她指尖抚过玉坠,夜明珠的光映着眼下青黑,与他昨夜在柴房看见的窗影重叠。
“这是第三次。”
她的声音被山风揉碎,尾音却在发颤。
苏寒望着她发间木簪,松枝纹路里嵌着的夜明珠是他磨破三双手掌换来的。
那时她总说练剑怕黑,却在接过簪子时红着眼圈笑:“苏寒,你刻的松树,比凌天宗的镇山松还好看。”
没人知道他在松针间藏了极小的“寒”字,像藏起那句没说出口的“我想护着你”。
寒潭底的记忆突然翻涌:刺骨冰水灌进口鼻时,任瑶期的指尖带着圣女之力,剜骨的痛被她用灵力封在胸口,却能看见她睫毛上的泪珠砸在他手腕。
“等我成了主母——”宫主的呵斥切断话语,暗处的对话像冰锥刺骨:“太虚宗余孽,留着便是祸害。”
原来她的每句承诺,都是用自己的仙根在换他的命。
“任瑶期,你我之间,早该断了。”
玉佩断裂的“喀”声惊飞檐角寒鸦,断口与她的玉坠严丝合缝,像十年前她掰玉时说的“一人一半”。
金鳞马车的铃铛声从山脚撞来,车辕上的苍梧纹章刺痛双眼,他转身时听见布料撕裂声——她的裙摆被修士甲胄勾破,脚踝处的红痕,是跪遍七十二殿的印记。
柴房里,残玉在掌心发烫,青影浮现的刹那,脑内突然响起机械音:检测到太虚残魂×1,绑定宿主苏寒,解锁技能焚骨炼灵。
指尖划过胸前疤痕,十岁那年的冬夜突然清晰:任瑶期抱着药箱撞开柴门,发现雪花落在他后背的伤口,膝盖上的泥印渗着血——她是从后山的雪地一路跪来的。
深夜趴在柴房顶,看她窗棂上的剪影取下木簪。
月光漫过簪头的松纹,他刻的“寒”字在松针间若隐若现,像她每次递灵米时欲言又止的眼神。
苍梧宫的钟声再次响起,却盖不住心底翻涌的那句话——原来早在她剜骨的瞬间,他就该明白,这世间最锋利的逆仙刃,从来都是她藏在温柔下的孤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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