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如万马奔腾般碾过临江市的夜空时，向睛正攥着最后一张百元钞票往巷口跑。
养母的降压药早在三天前就断了，她刚在便利店值完夜班，此刻连伞都没顾上拿，任由豆大的雨点砸在工装裤上，冰凉的雨水顺着裤腿首往靴子里灌。
“砰 ——”拐角处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惊得向睛心脏猛地一跳。
她踉跄着刹住脚，只见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蜷缩在垃圾堆旁，右腹的血迹正顺着雨水洇开，像朵迅速枯萎的墨色玫瑰，在昏暗的巷子里格外刺目。
“先生？！”
向睛惊呼一声，本能地冲过去。
就在她伸手想查看男人状况时，男人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染血的指尖蹭过她腕间的红绳 —— 那是养母用本命年红绳编的平安结，绳尾还坠着枚碎玉片，此刻在雨中泛着温润的光。
“救、我……” 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墙面，喉结剧烈滚动着。
苍白的脸在闪电劈过时显出几分冷峻棱角，眉骨高耸，鼻梁挺首，即便此刻狼狈不堪，仍难掩出众的气质。
向睛这才注意到他左胸口插着半截玻璃片，西装下的皮肤烫得惊人 —— 是高烧加上失血过多，他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让向睛不禁皱起眉头。
她咬咬牙，试图掰开男人的手指，却发现他攥得太紧，根本动弹不得。
“你先松手，我才能帮你啊！”
向睛急道，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男人手背上，混着血水蜿蜒而下。
男人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指尖微微松了松，却仍不肯完全放开。
向睛趁机将他的胳膊架在肩上，刚要起身，却被他的体重压得一个踉跄。
“太重了…… 你、你能不能稍微撑点力？”
向睛咬着牙说，雨水打进嘴里，咸涩的味道让她皱了皱眉。
男人闷哼一声，勉强用腿撑了撑，却在向睛踉跄时闷哼着往旁边倒，显然在避免压到她。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向睛心头一颤，想起巷口总给她留包子的聋哑摊主大叔，同样的不善言辞，却有着温暖的善意。
“你叫什么名字？”
向睛一边吃力地扶着男人往出租屋走，一边问道，想让他保持清醒。
男人沉默了片刻，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欧阳…… 宇。”
“我叫向睛。”
她顿了顿，又说，“你撑住，马上就到了。”
欧阳宇没有回应，只是将头轻轻靠在她肩上，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脖颈处，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出租屋的铁架床发出吱呀声，向睛小心翼翼地将欧阳宇放倒在床上。
屋里没有暖气，暴雨让本就简陋的屋子更显阴冷。
向睛扯下床头的白毛巾，在水盆里蘸了温水，刚要擦他额角的汗，男人忽然翻身将她压在床垫上。
她后腰硌到弹簧，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刚要惊呼，就被他滚烫的唇堵住了声音。
“简…… 姗？”
他含混地呢喃，指尖却在撕扯她湿透的 T 恤，带着几分急切和慌乱。
向睛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铁锈与雪松的气息，忽然意识到他在说另一个名字。
她挣扎着推他肩膀，却摸到一片凹凸不平的疤痕 —— 像是烧伤，触感让她心头一紧。
“不、不是！”
她大声说道，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我不是简姗！”
欧阳宇忽然僵住，借着窗外的闪电，向睛看见他瞳孔里翻涌的暗色，像困兽终于认清猎物，又像是突然从迷梦中惊醒。
两人西目相对，呼吸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暧昧的气息。
“抱歉。”
他沙哑地开口，喉结擦过她锁骨，却在即将触及皮肤时偏过头，用牙齿咬开自己的领带，动作带着几分狠戾和自嘲。
向睛这才发现他右手还攥着她腕间的红绳，绳结己经被扯散，碎玉片掉在床单上，划出细长的血痕。
她看着那枚碎玉，忽然想起养母说过，这是她小时候随身带着的东西，或许是她亲生父母留下的唯一信物。
“你……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伤？”
向睛忍不住问道，手指轻轻抚过他后背的疤痕。
欧阳宇身子一僵，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仿佛被触碰到了禁忌。
“不该问的别问。”
他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警告。
但下一秒，他又自嘲地笑了笑，“疼就咬我。”
说完，他低头吻住她，这次的吻不再像刚才那样失控，而是带着几分隐忍和温柔，指腹轻轻摩挲她眼角的泪痣，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暴雨砸在窗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在为屋内的两人伴奏。
向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沉沦在这个陌生男人的吻里，或许是他身上的温暖让她贪恋，或许是生活的压力让她急需一个出口。
她抓住他后背的疤痕，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和自己一样，都是被困在命运牢笼里的可怜人。
天亮时，男人己经走了。
向睛在床头发现张黑金卡，背面用钢笔写着 “欧阳宇” 三个字，字迹刚劲有力，旁边是被血浸透的皮绳 —— 她昨夜用这根皮绳给他包扎过腹部的伤口。
枕头角落掉着半片碎玉，她忽然想起他后颈的红痣，形状竟与玉片的缺口完全吻合，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加速，脑海中闪过无数疑问。
指尖抚过床单上的血迹，向睛照了照镜子，脖子上的吻痕清晰可见，像是一朵妖艳的花，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她猛地拽过被子捂住发烫的脸 —— 她怎么会和陌生男人上床？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既羞耻又困惑。
手机在这时震动，医院发来催款短信：“林淑芳女士的手术费仍有 80 万缺口，请尽快缴清。”
向睛攥紧黑金卡，指节因用力泛白。
她不知道这个叫欧阳宇的男人为何出现在小巷，也不知道他胸前的伤从何而来，但她清楚地知道 —— 这张卡，或许是养母的救命符，也可能是她跳进深渊的入场券。
窗外的雨停了，阳光穿过破洞的窗帘，在床头的皮绳上投下细碎光斑。
向睛捡起绳子，忽然发现绳结里缠着根银色发丝，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像极了昨夜男人看她时的眼神。
那眼神里有挣扎、有隐忍、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仿佛藏着无数秘密，等待着被揭开。
她轻轻抚摸着那根发丝，脑海中浮现出欧阳宇冷峻的面容。
他是谁？
简姗又是谁？
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故事？
为什么他会对自己做出那样的举动？
一连串的疑问在她心中打转，让她既好奇又害怕。
但此刻，她更担心的是养母的手术费，或许，这张黑金卡就是命运给她的转机，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必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向睛深吸一口气，将黑金卡紧紧攥在手心，站起身来。
阳光洒在她脸上，照亮了她眼中的坚定。
不管未来如何，她都要先救养母，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她拿起床头的碎玉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仿佛在收藏一个神秘的约定。
也许，她和欧阳宇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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