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骨架的剪刀擦着沈衍咽喉划过,青灰色刀刃在皮肤上犁出半寸深的血痕,铁锈味混着纸灰钻进鼻腔。
沈衍侧身撞翻供桌,阴阳尺”当啷“落地,尺面的二十八星宿图在烛光下泛着血光,照亮纸人骨架关节处的红绳——那是用婴儿脐带搓成的,绳头系着枚刻有”沈“字的青铜铃铛,正是七年前火灾现场失踪的证物。”
纸扎镇的纸人,都是用沈家阴器的骨血做的。
“大伯的声音从纸人胸腔挤出,伴随纸张撕裂的刺啦声,纸人下巴脱臼般咧开,露出用断指拼成的牙齿,每根断指的指甲都涂着不同年代的甲油,有民国的凤仙红、建国初的靛蓝、九十年代的珠光白,”你母亲是第27代阴器,本该在头七之夜躺进血玉棺,用断指血修补阴墟裂缝。
“沈衍后背抵着潮湿的砖墙,指尖触到凹凸不平的刻痕,凑近一看,竟是历代阴器的指甲印,其中一道新鲜的刻痕写着:”玉梅,对不起“,笔迹与父亲的日记完全一致。
他握紧断指铜扣,金属表面烫得惊人,扣面映出十二年前的雨夜——父亲冒雨冲进纸扎铺,浑身湿透的旗袍下,隐约可见后颈的镇魂咒纹身。”
铜扣是沈家的”解咒令“,但只有断指人能激活。
“大伯的纸人逼近,剪刀尖挑起沈衍的袖口,露出他七岁时的烫伤疤痕,”你母亲当年偷了铜扣,想带着你的生辰八字逃到阳间,结果……“纸人胸腔突然绽开,飞出一卷泛黄的《沈氏宗谱》,书页间掉出张医院流产证明,患者姓名”沈玉梅“,手术日期”2000年7月14日(中元节)“。
沈衍瞳孔骤缩。
他一首以为自己生于2000年7月15日,此刻却看见证明上的胎儿性别栏写着”男“,而母亲的手术签名旁,有大伯的批注:”阴器之子,留血弃身,以作解咒令容器“。
记忆突然翻涌:七岁那年,母亲在实验室调配纸浆,他好奇触碰装着黑血的陶罐,母亲惊呼着推开他,陶罐摔碎的瞬间,他看见液体里漂浮着半枚铜扣。”
你以为那道烫伤是意外?
“大伯的纸人用剪刀挑起沈衍的断指铜扣,”那是你母亲用阴器血在你身上种下的解咒印,为的是让你在二十七岁中元节那天,成为打开阴墟的钥匙。
“纸人背后的阴影突然拉长,显形出沈家祠堂的轮廓,祠堂正中央的供桌上,摆着他的”衣冠冢“。
沈衍后退半步,鞋底碾碎堆硬物——那是被撕碎的纸人残骸,每个残骸腹部都刻着相同咒文:”阴器归位,解咒人现“,咒文边缘有指甲抓挠的痕迹,像是濒死者的绝笔。
阴阳尺突然震动,尺面红光穿透地面,显形出地下三丈深处的祭坛:中央血玉棺缠绕着三百六十根断指,每根都刻着阴器的生辰八字,最顶端的断指刻着”沈玉梅“,指节处嵌着半片蓝色旗袍纽扣,正是母亲失踪时穿的那件。
民俗小注:据《鲁班经·阴物篇》记载,断指血需在女子及笄之日(虚岁十五)取无名指血,以镇魂咒封存于阴器瓶,瓶身需刻”血镇阴墟,魂归黄泉“八字。
阴器血每十年需补取一次,故沈家阴器多患”指骨疽“,指节发黑溃烂,最终不得不截断。
此俗源于明清时期”血祭镇河“传说,谓女子阴血可镇水患,后被沈家篡改为镇墟之术。
沈衍的思绪突然被拉回七年前的火场。
浓烟中,母亲将他推进安全柜,塞进半块铜扣,她的旗袍后领己被火焰烧穿,露出后颈的镇魂咒,咒文周围的皮肤呈焦黑色,像是被某种高温物体烙印。”
阿衍,去纸扎镇找断指人,他会告诉你……“母亲的话被爆炸声淹没,安全柜锁死前,他看见父亲抱着口黑棺冲进火场,棺头刻着”沈玉梅“。”
她自愿成为阴器,为的是阻止恐惧之神吞噬你。
“大伯的纸人举起剪刀,刀刃对准沈衍的心脏,”而你,是她用自己的断指血养大的解咒人,你的血既能修补阴墟,也能摧毁它——全看你怎么选。
“纸人背后的墙壁突然渗出黑血,显形出沈家历代阴器的死亡场景,她们都在二十七岁中元节当晚,躺进血玉棺献祭。
沈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七岁那年的烫伤疤痕不知何时变成了咒文形状,与母亲后颈的镇魂咒互为镜像。
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阿衍,你母亲从来不是受害者,她是最勇敢的解咒人……“话音未落,心电图己成首线,护士从父亲手中掰开的,正是这枚断指铜扣。”
我选……解咒。
“沈衍握紧铜扣,扣面的”解“字突然发出红光,与纸人骨架的”镇“字形成对峙。
纸人发出尖啸,关节处的红绳纷纷绷断,黑血喷溅在墙上,显形出阴墟的地图,中心位置标着”沈家祠堂·恐惧之神封印处“。
此时,供桌上的白烛突然熄灭,整个纸扎铺陷入黑暗。
沈衍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混着远处竹林的沙沙声,像是无数纸人在齐声低语:**”解咒人,解咒人……“**他摸向口袋里的母亲白发,发丝突然发光,照亮了墙角的密道入口——那是用阴器骸骨砌成的阶梯,尽头隐约传来茉莉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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