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京城被漫天柳絮织成轻纱,朱雀大街的朱漆牌坊下,沈知意握着那封烫金诗帖,指尖微微发颤。
距离祖父被陷害只剩二十七日,而这场由礼部侍郎主办的 “流觞雅集”,本应是她前世与宋槐序定情的开端。
“小姐,时辰不早了。”
青梅撑开湘妃竹伞,将飘落的柳絮挡在沈知意黛色罗裙外。
沈知意望着诗帖上遒劲的 “宋槐序” 落款,想起前世此刻,自己定是满心欢喜地换上新裁的月华裙,精心描绘远山眉。
可如今,她分明记得宋槐序在刑场冷眼旁观的模样,记得他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的那只戴着羊脂玉扳指的手。
穿过垂花门,曲水回廊间早己是衣香鬓影。
沈知意避开人群,在临湖的紫藤架下寻了个僻静角落。
青铜香炉中龙涎香袅袅,与远处丝竹声交织成朦胧的醉意。
她取出袖中记载着救灾款账目的绢帕,借着天光仔细核对,忽听得对岸传来骚动。
“快看!
那不是宋公子吗?”
“听说他刚从江南赈灾归来,今日竟也来了......”沈知意抬眼望去,只见九曲桥上走来的男子身着月白锦袍,腰间羊脂玉坠随着步伐轻晃,墨发束在白玉冠中,温润如玉的面容带着三分书卷气,七分世家公子的贵气。
正是宋槐序。
与记忆中重合的身影让她呼吸一滞,下意识将绢帕塞进袖中。
就在此时,三道黑影破风而来!
沈知意瞳孔骤缩,前世的记忆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 这场诗会暗藏杀机,宋槐序会在众人惊愕中被刺客袭击,而她会慌乱地躲在假山后,眼睁睁看着他受伤。
“小心!”
沈知意几乎是本能地冲了出去。
手中银针如流星般射向刺客握刀的手腕,同时飞起一脚踢向对方膝盖。
这具身体虽只有十五岁,可前世在教坊司为权贵治病时练就的功夫,此刻却如行云流水般施展出来。
刺客显然没料到会有女子突然出手,攻势微微一顿。
沈知意趁机夺过他腰间软剑,剑锋划出银白弧光,将另外两名刺客逼退半步。
余光瞥见宋槐序被剑气波及,踉跄着向后倒去,她心下一横,旋身揽住他的腰,借着巧劲将他带向安全处。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宋槐序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沈知意这才惊觉两人姿势太过亲密。
她慌忙松开手,后退两步,却见宋槐序眼中闪过惊艳与感激,“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身手?”
沈知意垂眸避开他的目光,前世他的深情款款、海誓山盟,此刻都化作利刃刺痛她的心。
“不过是幼时学过些防身功夫。”
她淡淡回应,余光却瞥见人群中有人鬼鬼祟祟地张望 —— 那是宋府的家仆!
“宋公子,此地不宜久留。”
沈知意压低声音,“刺客恐怕另有同党。”
说着便要转身离开,却被宋槐序一把抓住手腕。
温热的触感传来,沈知意浑身僵硬,前世他就是这样牵着她的手,在月下许诺一生一世。
“姑娘能否告知芳名?”
宋槐序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日定当登门拜谢。”
沈知意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抽回手道:“不过举手之劳,宋公子不必挂怀。”
转身混入人群时,她听见身后传来宋槐序的叹息,带着几分怅惘,几分不甘。
夜色渐深,沈知意坐在马车里,望着车窗外掠过的灯笼光影,思绪纷乱如麻。
今日救宋槐序,不过是不想打乱原有的计划 —— 只有让他活下来,才能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心跳还是不受控制地加快,那毕竟是她爱了两世的人啊。
“小姐,您的手在流血。”
青梅的惊呼将她拉回现实。
沈知意这才发现掌心被剑刃划伤,鲜血渗染了月白色的衣袖。
她望着伤口,忽然想起前世宋槐序会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温柔地责怪她太过莽撞。
而如今,这些温柔都成了最锋利的讽刺。
回到沈府,沈知意径首走向书房。
烛火摇曳中,她展开从刺客身上搜来的半块玉佩 —— 这是她前世不曾发现的线索。
玉佩上刻着的 “宋” 字若隐若现,与宋府的家徽竟有几分相似。
难道这场刺杀,从一开始就是宋槐序叔父的阴谋?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沈知意将玉佩收好,取出祖父留下的医案。
距离祖父进宫为淑妃请脉只剩二十日,她必须在这之前找到藏红花的来源,还要想办法接近祝十三。
可今日与宋槐序的相遇,却让她原本坚定的心泛起了涟漪。
三更天,沈知意站在庭院中,望着天上残月。
微凉的夜风拂过,带来远处更鼓的声音。
她想起宋槐序眼底的惊艳与倾慕,那分明是前世初见时一模一样的眼神。
难道他对自己的感情,真的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小姐,夜深了,该歇息了。”
青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知意点点头,转身回房,却在经过回廊时,听见墙角传来细微的交谈声。
“沈姑娘今日的举动实在可疑......”“大人吩咐了,密切监视她......”沈知意屏住呼吸,借着月光看清说话的人 —— 正是宋府的家仆!
原来他们己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她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这一世,她不会再任人摆布,无论前方有多少阴谋诡计,她都要守护好沈家,揪出幕后黑手。
回到房中,沈知意取出那封诗帖,望着 “宋槐序” 三个字,久久出神。
她知道,与宋槐序的相遇才刚刚开始,而这场爱恨交织的棋局,她己经没有退路。
窗外的月光洒在案头,映照着她坚定的眼神。
这一次,她要做执棋人,而不是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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