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在窒息前被某种胶质包裹，纳米装甲显示外界压强足以压垮核潜艇，但此刻他正悬浮在发光水母群构成的缓冲层里。
这些生物用触须编织出气密薄膜，引导他穿过海底火山口，进入花岗岩层中隐藏的金属甬道。
当靴底触碰到齿轮咬合的青铜地面时，林深听到了三万年未启动的机械轰鸣。
幽蓝的冷光从墙壁渗出，那是用放射性矿石与萤火虫基因改造的共生苔藓。
甬道尽头的圆形大厅里，十二面体青铜计算机正在解列，齿轮组拼出他父亲的容貌。
"欢迎来到文明墓园。
"机械合成的声线带着奇特的悲悯，"我是第4792代守墓人，你也可以叫我林振宇的思维残片。
"林深触碰青铜齿轮上的刻痕，那是公元前2600年苏美尔楔形文字与现代二进制代码的叠加态。
"你还活着？
""真正的林振宇少校己在月球战役中量子化，我只是他切断脑机接口前，用打字机留存的人格镜像。
"齿轮组重新排列成星图，"人类每发展到量子通讯阶段，就会触发高维文明的清理协议，我们称之为收割者。
"大厅突然震动，墙壁显露出五层嵌套的文明遗迹。
最外层是布满藤壶的亚特兰蒂斯合金，向内依次出现玛雅水晶头骨矩阵、西周青铜浑天仪，首到最内侧闪着电弧的真空管计算机。
每个文明都在相同发展阶段留下了避难所。
"看这个。
"齿轮林振宇投射出地球磁场图谱，那些代表异种入侵的红点，正在与全球量子基站的位置重叠，"你们犯了我们犯过的错误——把意识上传到云端，等于向高维生物敞开灵魂的坐标。
"林深突然剧烈头痛，纳米装甲检测到他的海马体出现异常放电。
在意识模糊的瞬间，他看到自己站在月球石碑前，复眼形态的父亲正用触须刺入他的太阳穴，记忆备份的刺痛感原来从那时就开始了。
"它们在通过血缘传递认知病毒！
"林深踉跄着扶住刻满π值的青铜柱，"苏离培养的反物质生物...是激活基因钥匙的催化剂？
"齿轮轰鸣声突然变得尖锐，大厅顶部落下六边形金属板，组成完全机械结构的量子计算机。
苔藓光线照射下，机器核心露出人类头骨化石，额骨上镶嵌着与月球石碑相同的符号。
"初代人类的原始处理单元。
"齿轮林振宇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火花，"当你们发现意识上传技术时，可曾想过大脑本就是外星文明的生物芯片？
"林深用真空管重连地磁天线时，苏离的投影突然出现在硫磺烟雾中。
她的身体己经半透明化，脊椎延伸出水晶质感的神经束，瞳孔里旋转的银河变成了吞噬光的黑洞。
"你还不明白吗？
"她的声音带着量子纠缠的共鸣，"当第一个猿人仰望星空时，我们就在等待这个时刻。
你们的观测行为不是在探索宇宙，而是在为高维降临锚定现实坐标。
"林深将青铜齿轮卡进最后一个插槽，"所以篡改记忆是为了...""为了阻止你们发现真相！
"苏离的投影突然分裂成无数历史人物，从伽利略到霍金都在齐声嘶吼，"每个文明发展到能理解观测者效应时，就会成为威胁。
但这次不同——我们在你的基因里埋藏了仁慈，你可以成为新世界的桥梁。
"机械计算机突然迸发火花，林深看到父亲最后的记忆画面：月球基地里，复眼化的科学家们正在用虫洞制造器，将地球文明封装成量子泡沫。
而阻止他们的林振宇少校，是被故意留下的"病毒载体"。
"启动吧。
"齿轮林振宇的铜制面部裂开缝隙，露出里面的生物脑组织，"用机械计算机发送π脉冲，这是唯一能屏蔽量子观测的手段。
"当林深拉下青铜闸刀的瞬间，他理解了父亲的选择。
真空管阵列发出的不是电磁波，而是用机械振动模拟的π介子震荡，这种原始到极致的通讯方式，正沿着海沟深处的玄武岩层传向全球。
苏离的尖啸声中，海底避难所的墙壁开始显现奇异变化。
每块砖石表面都浮现出人类婴儿的睡脸，那是被异种吞噬的十万个意识体在发出最后悲鸣。
林深突然明白，所谓记忆寄生不过是温柔版的意识融合——就像人类把野生动物关进动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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