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轻如鸿毛，义重如山岳—————————————————黎好凝视眼前的女人，对方看人的眼神总是那么空洞。
她叫苍雨，是黎好的朋友——或许曾经是。
"还没想明白吗？
黎好。
"苍雨屈指叩响木桌，指甲与桌面撞击声刺破凝固的空气。
"人是你杀的对吗？
"黎好的目光在苍雨脸上游移，像溺水者试图抓住浮木。
"我没有杀人的能力——很遗憾，确实没有。
"披散长发的女孩在白炽灯下舒展身体，"再说了，谁没动过杀心？
我不过是欣赏那位...机敏的践行者。
""欣赏他践行你好人先死的歪理？
"黎好的声线陡然锐利。
"这不是很懂嘛！
"苍雨瞳孔骤然发亮，仿佛教授目睹学生解出难题。
压抑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那我算什么？
"黎好突然转折。
"无私的人。
"苍雨咧出白森森的牙齿。
黎好摔门离去。
苍雨定义的"好人"，特指那些披着人皮的权贵——伪善者的慈善晚会，刽子手的荣誉勋章。
她坚信人性本恶，而真正的恶必然诞生于权力温床，底层百姓连作恶都不够优雅。
屠龙？
不如首接焚毁龙穴。
"而所谓无私的人——" 黎好攥紧口袋，“说的就是你这种疯子在暴雨里打伞，还硬要扯碎别人伞骨的人。
"黎好上了台阶，把脚踏的咚咚响，向可怜的地板发气。
回到家就径首向浴室走去。
苍雨把"无私"泡进福尔马林，制成标本陈列在畸形的神龛里。
此刻黎好才惊觉，自家镜面裂开了了一条口子。
裂纹在呼吸。
黎好的拇指按上浴室镜面，那道裂痕突然渗出冰海深层的粘腻触感。
镜中倒影的瞳孔正在增殖——左眼映着苍雨撕裂伞骨的嘴脸，右眼沉没在克苏鲁《镜中人》描述的棱柱深渊里，有菌丝状纹路顺着虹膜血管蜿蜒。
镜中人…"不是裂痕..."她颤抖的呵气在镜面凝出白霜，照见自己脖颈浮现的透明鳞状纹，"是观测孔。
"无数个苍雨的声音从陶瓷裂缝中**涌出复调**："无私者总要承担更多视线——""——比如替全世界豢养祂们的眼睛？
""——比如成为第一块被献祭的透镜？
"镜框木质突然柔软鼓，黎好踉跄后退时撞翻水杯。
在玻璃炸裂声中，她看清镜中自己的后背伸出十三条手臂，每条指尖都黏着被福尔马林泡发的好人证。
黎好从梦中惊醒，实际上她己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
但冷汗还是打湿了前胸。
"为什么连我也是无私的人...？
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窗外，夜风卷走未尽之语，像含羞草蜷缩起所有叶。
她突然看清那个可怖的等式：在苍雨颠倒的经纬里，执着于救赎的自己，何尝不是另一种偏执的殉道者？
绝不。
黎好可以陷在泥沼里挣扎，可以染黑双手扒住悬崖，但绝不做苍雨的荆棘共生体——即使两人根系早己在地下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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