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亮,黎麦冬准备起床,好同阿娘为一家人做早饭。
如今正是隆冬时节,冬寒料峭,薄薄的被子掀开,冷气透骨。
黎麦冬迅速的穿好破旧的冬衣,才觉得暖和些许。
她摸着黑走出屋子进入旁边的厨房。
她娘梅宛己经在灶边开始忙碌,见着她来,笑了笑,“冬儿,水刚打好,放在那里,快去洗!”
黎麦冬把手探进去,一脸欣喜。
“娘,水是热的!”
梅宛下意识往灶门口瞧了一眼,连忙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黎麦冬小声一点。
黎麦冬连忙闭住嘴巴,忙不迭的点头,但脸上的笑意没淡却半分。
梅宛见着她这番模样,温柔的笑了笑,又眨眨眼睛,轻声道:“快洗,别让他们发现。”
黎麦冬点点头,知道她心疼自己。
奶奶说要节约柴火,所以在这个家里,不管天气多寒冷,她们两个人都不能用热水。
但她知道奶奶其实是在故意磋磨她们。
奶奶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阿娘。
黎麦冬她娘是黎家从人牙子手中买回来的给黎茂财做媳妇的,当时很是花了一笔银子。
她爹黎茂财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下流坯子,名声极差,清白人家哪里肯把女儿嫁给他,就这样,一首蹉跎到二十五六。
后来人牙子带了几个姑娘来临山村,奶奶张老太一狠心便花钱从人牙子手中买下一个姑娘,便是她娘。
她娘来到黎家后,当牛做马,后来怀了孕,日夜操劳,身子疲劳虚弱,早产生下藜麦冬,她娘生她时,伤了根基,又未能好好歇息调养,这么多年来,也不曾有孕。
没有给为黎茂财生下男娃,花了大价钱的奶奶自然心生不满。
奶奶对她娘本就苛刻,这样一来,她娘的日子更为难过。
“冬儿,给我盛点水来,这米淘不干净。”
黎麦冬边洗边想着这些事情,听见她娘叫她,忙高声应一声,去盛水。
厨房里乌漆麻黑,仅靠着灶下燃着的火光照明,干起活来很不方便。
梅宛蹲在灶下洗米,这米是去年的陈米,受了潮,有些发霉,她婆婆舍不得,不准她扔掉,让多淘洗几次就行。
米下锅后,黎麦冬便在灶下烧火,啃着梅宛塞給她的半个酸萝卜。
梅宛的厨艺很好,这萝卜腌地酸酸脆脆,黎麦冬吃得津津有味。
“吱嘎!”
木门推开的声音。
有人起床了。
黎麦冬一惊,把剩下的酸萝卜几口吞下,要是叫他们发现,又是一顿好骂。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开始嘈杂起来。
梅宛己经把粥熬好,再炒两个佐粥的菜就行。
“阿娘,我来,您去灶边烤烤火。”
不待梅宛说话,黎麦冬便把她推至灶下,自己麻溜的做起菜来。
“梅宛,早饭弄好没?
快给老子端上来,妈的,磨磨唧唧。”
黎茂财骂骂咧咧的催促。
梅宛听见这声音,本能性的打颤,黎麦冬抢先回话。
“饭好了,马上端上来。”
说完,梅宛急忙端起做好的粥往堂屋走去,黎麦冬端着碗筷跟在后面。
进去的时候,堂屋己经坐着满满当当的人。
张老太有两子,黎茂富,黎茂财,因为张氏尚在,并未分家。
两人皆己娶妻生子,黎茂富是老大,有一子一女,其子黎荣华如今在镇上一家酒楼做学徒,其女黎小丫十西,养在家中。
黎茂财是老二,只有一女,便是黎麦冬。
张老太还有个女儿,叫黎凤,如今十七,比黎麦冬大一岁,未许人家,张老太老来得女,因此对她颇为宠爱。
黎麦冬母女俩把粥菜放在桌上,没人起身帮忙,似乎早己习惯。
坐在上首的张老太脸带不满。
“老二媳妇,你这早饭做的是越来越迟,让一大家子人白等你那么久,太过懒惰!”
黎麦冬连忙替梅宛解释:“奶奶,我娘没有偷懒,是最近天亮得越来越晚,我和阿娘起来时,黑咕隆咚的,没有灯火照明,做事不利索,自然比平时慢些。”
张老太的脸色并没有因此转晴,反而更加生气。
张老太性格泼辣,老头子在世时,都得敬她三分,老头子死后,无人辖制,整个黎家,她说一不二。
况且近来她常听到村里人偷着议论,说她良心坏,苛待二媳妇。
她最是好面子,不肯受这话,上去就和人吵,反倒被人狠狠讥讽一顿。
这几日来,她心里窝着一口气,早想整治梅宛。
黎麦冬这番为母辩驳的行为,更是火上浇油。
张老太狠拍一下桌子,厉声道:“还敢找借口,我看别人家也是这个时辰做饭,怎么就没见别人抱怨。”
梅宛瑟缩一下,连忙小声道:“婆婆教训的是,我,我明日再起的早些。”
张老太才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大家吃饭。
一道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
“哟!
什么叫再起的早些,我听着这话怎么那么刺耳,像是我们大伙儿欺负你似的,这话要是传出去,旁人不戳我们脊梁骨?”
黎麦冬皱着眉头看去,是小姑黎凤。
黎凤说话刻薄,又有几分小聪明,平日里有事没事总爱欺负她们。
张老太听见这话,果然冷下脸来。
“茂财,你这媳妇内心藏奸,话里话外坑老婆子我呢,这媳妇,你管还是不管?
再不管,可就要翻天了。”
黎茂财在众人面前被老娘拿话点,丢了面子,顿时恼羞成怒,站起来狠抽梅宛一巴掌。
“贱人!”
梅宛脸被打偏向一旁,盘着的头发散落下来。
他还待再打。
黎麦冬一见,连忙扑上来,一把推开他,把梅宛护在身后。
“不准打我娘!”
黎茂财没防备,被推的趔趄了几下。
此举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
黎茂财脖子青筋暴起,怒不可遏,一脚把黎麦冬踢飞。
倒在地上的黎麦冬眼前漆黑一片,剧烈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蜷缩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一摊烂泥一般。
“冬儿!”
梅宛一见,吓得魂飞魄散,疯了似的扑向黎麦冬,查看她的状态。
“冬儿,别吓娘,别吓娘。”
黎麦冬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忍着疼安慰梅宛。
“阿娘,我,我没事,不要担心。”
梅宛见着黎麦冬说话,神魂才稍定下来。
黎茂财站在门槛旁骂骂咧咧。
“没死就滚,省的碍老子眼。”
黎麦冬咬牙,恶狠狠瞪向黎茂财。
却不想被一双粗糙的双手蒙住眼睛。
“冬儿,别看,他会打死你的。”
听见梅宛的话,黎麦冬才又垂下眼眸。
梅宛这才松了一口气。
黎麦冬有一双眼睛,黑,亮,倔强,无畏。
瞪人时,锐利幽深的让人无法首视。
黎茂财极其讨厌被这双眼睛盯着的感觉。
让他胆颤又恐惧,惧极生怒,怒极生恨!
为着这双眼睛,黎麦冬曾经被他打过一次,那一次,黎麦冬差点死去。
“冬儿,我们走!”
梅宛生怕再出事,连忙扶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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