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永远不缺故事的江州市，凌晨三点像一层浓稠的墨，将城市的喧嚣沉淀为寂静。
陈默坐在出租车驾驶座上，浑身僵硬。
车窗外的世界被暴雨撕扯成模糊的色块，雨刮器机械地摆动，却怎么也赶不走挡风玻璃上的混沌。
仪表盘上的电子钟闪烁着2:47，这冰冷的数字像一把刀，精准地刺进陈默的意识。
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指尖掐进掌心，试图驱散脑海中不断盘旋的画面——三个月前的那场车祸，一辆外卖电动车突然闯入他的视线，他本能地踩下刹车，却还是撞上了那个飞奔而来的身影。
此后，世界便陷入了一场无声的噩梦。
他再也无法开口说话，所有的话语都被堵在了喉咙口，只剩下无尽的沉默和悔恨。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车内诡异的寂静。
陈默拿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房东的信息：“陈默，这个月的房租再不交，你就准备滚蛋吧！”
他看着这条信息，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在这个城市里，他一无所有，除了这辆破旧的出租车，和心里那早己千疮百孔的梦想。
车窗外，一道刺眼的车灯划破黑暗，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
那刺耳的警笛声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割开了陈默的心。
他想起在医院的走廊里，简薇虚弱地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如雪。
她是他的妻子，曾经是他的全世界。
可如今，她躺在病床上，而他连给她买药的钱都没有。
“去江边！”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后座传来，把陈默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转过头，透过后视镜，看到一个穿着单薄连衣裙的女孩，怀里抱着一个发着高烧的小女孩。
女孩的眼睛红肿，脸上满是雨水和泪水。
陈默没说话，踩下油门，出租车汇入了雨中的车流。
车子在湿滑的道路上疾驰，雨刮器己经有些力不从心。
陈默努力地保持着视线，偶尔从后视镜中看一眼后排的母女。
小女孩发起了高烧，体温烧得通红，嘴里嘟囔着一些听不清的话。
突然，小女孩举起小手，指着车窗外：“妈妈，看！
泰迪熊！”
陈默下意识地转头，透过后车窗，他只看到一片模糊的雨幕。
可在那一瞬间，他却分明感觉到车窗上倒映出一只巨大的、沾满血迹的泰迪熊的身影。
他猛地转过头，后视镜恢复了正常，什么都没有。
但他知道，刚才那一幕绝不是他的幻觉。
后座的母亲抱紧了小女孩，声音颤抖地说：“小雨乖，那是你看错了。”
可陈默却觉得，后背己经被冷汗湿透。
他清楚地记得，三个月前的那个雨夜，车祸发生后，他在后备箱里，也看到过一只同样沾满血迹的泰迪熊。
江边的风带着潮湿的冷意扑面而来。
陈默将车停在江边公路的一个角落，女孩抱着孩子下了车，翻遍了所有口袋，找出几枚皱巴巴的硬币，硬是塞到陈默手里：“师傅，今天实在谢谢你了。
这钱……先给你垫着车费吧，我明天就把剩下的给你。”
说着，母女俩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陈默看着手中的硬币，心里一阵酸涩。
他打开车门，雨水瞬间淋透了他的全身。
他望着漆黑的大海，思绪却飘回到了三个月前。
那场车祸，改变了他的一切。
从那以后，他不仅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还失去了对未来的所有希望。
而今天，他又在车窗上看到了那个神秘的泰迪熊，这难道是某种昭示？
他的手机再次震动，是打车软件推送的新订单。
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软件。
订单显示距离他一公里外，有一个前往殡仪馆的订单。
他咬了咬牙，关上车门，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子在雨中疾驰，雨水打在挡风玻璃上。
陈默突然觉得车内的气氛有些异样，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透过后视镜盯着他。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后视镜，什么都没有。
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雨越下越大，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拼命摆动，却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挣扎。
突然，陈默看到前方的马路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她静静地站在马路中央，手中抱着一只巨大泰迪熊。
陈默瞪大了眼睛，猛地踩下刹车，可由于路面湿滑，车子还是失控地滑向了那个女人。
就在车子即将撞上女人的瞬间，陈默闭上了眼睛。
可等他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车子完好无损地停在了一旁，那个女人和泰迪熊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默的手颤抖着，大口喘着粗气。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虚幻的世界，现实与幻觉己经无法分辨。
手机再次响起，是好友的电话：“陈默，你知道吗？
三年前那个失踪的作家简薇，据说当时出事的地点就在江边，而且……而且她失踪前，手里抱着一个跟泰迪熊有关的东西。”
陈默的呼吸一滞，简薇……泰迪熊。
这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词语，在这一刻却如同一团乱麻，紧紧地缠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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